柳長風身著一襲綠色官袍,步履匆匆地折返斷司房,剛才衙役來報,修文坊巷尾發現一具男屍,他本想儘快分派事務,卻發現斷司房內隻剩林蕭一人。
而林蕭此刻正敞開官服,手持官帽扇風,顯然是因為上班遲到,一路狂奔到的大理寺,渾身濕熱,正忙著降溫。
柳長風瞥了他一眼,見其衣衫不整,更是心生不屑,冷哼一聲:“成何體統,身為朝廷命官,更應注重儀表!”說罷,轉身便要離去。
林蕭無語了,難道自己跟這死人臉天生犯衝嗎,不就是涼快下嘛,他連忙起身攔住,笑道:“柳大人,下官這就整理好衣服,你來是不是有案子要派發?”
柳長風斜視他一眼,語氣淡漠:“修文坊發生命案,本想來分派事務,沒想到其他三位司直都不在,隻好我親自主辦。”
林蕭聞言,心中頓時不爽。合著這話是說,三個司直不在,他林蕭根本不在考慮範圍內?這也太瞧不起人了!
昨天他被晾了一整天,翻閱舊案卷翻得手都酸了,若今天再坐冷板凳,怕是要在大理寺混成透明人了。
況且這可是個命案!林蕭前世沒少看刑偵劇,對破案頗有些好奇心,眼下正是個表現的好機會。
必須得證明下自己的能力!
念及此,林蕭整理衣冠,正色道:“柳大人,此案既然人手不足,不如讓我隨你一同前往。”
柳長風側頭瞥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屑,那眼神分明在說:“你個關係戶,有什麼能力斷案”
剛張了張嘴,似乎想直接拒絕,可林蕭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忙補充道:“柳大人,我這新來的,正好看看您如何斷案,在旁學習一二,也好為大人分分憂。”
這話說得誠懇又帶點捧高,還特意擠出一副認真學習的表情,眼巴巴地看著柳長風。屋外的衙役見他如此,心想:“這新來的司直,臉皮真挺厚。”
柳長風沉默片刻,終究沒說出拒絕的話,他冷冷“嗯”了一聲,算是默認。
林蕭見狀大喜,趕緊屁顛屁顛跟上,心裡暗道:“成了!總算逮著機會表現一把了!”他一邊跑一邊偷偷打量柳長風的背影,那寬肩窄腰的挺拔身形,配上那身綠色官袍,還真有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
可惜這人冷得像塊冰,林蕭暗自歎氣:“跟著這位上司,以後日子怕是不好過啊。”
臨安城以“北宮南市”布局、禦街為軸,坊巷為網,這修文坊多為達官貴人府邸,這裡發生了命案,大理寺自然頗為重視。
柳長風帶著林蕭和一眾衙役沿著主街直奔修文坊而去。林蕭騎在馬上顛得七葷八素,心裡忍不住吐槽:“這破馬,比前世的共享單車還難騎!”
可他偷瞄了柳長風一眼,見那人麵無表情地盯著前方,連馬鞭都沒揮一下,愣是靠氣勢讓馬跑得穩穩當當。林蕭暗暗佩服:“這氣場真威風,自己今後也要像這樣,走在大街上誰不多看幾眼。”
還未到案發現場,就遠遠看見巷尾已圍了一圈看熱鬨的人,見大理寺到來,紛紛讓開一條道。
林蕭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死者竟是鐘子謙,頓時愣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鐘子謙?這個從姑蘇一路鬥到臨安的死對頭?昨天自己還當街揍了他一頓,好好出了口氣,他腦中閃過無數畫麵——壽宴的羞辱,詩會的碾壓,沈府的挖牆腳,黑夜的刺殺,還有在臨安他的煽風點火。
本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他在臨安身敗名裂,卻從未想到今日竟橫屍街頭。
林蕭竟生出了些許複雜情緒:一絲解氣的快意,又有一絲現代人憐憫生命的惆悵。
他暗歎,這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古代,誰也不知那天就死了,自己也會如此嗎?
“林蕭,發什麼呆?”柳長風冷聲喝道,見他站在屍體旁一動不動,語氣裡滿是不耐。
林蕭回過神,忙起身道:“柳大人,屬下隻是……有些詫異,這死者我認識,昨天還與他當街有過爭執,沒想到今日就死了。”
柳長風皺眉,審視著他:“你與他有私怨,那他的死可否與你有關。”
“大人明鑒!”林蕭連忙擺手,“昨天我與他吵了幾句,他離開時還好好的,屬下絕沒害他之心。”
柳長風冷哼一聲:若本官發現與你有關,我絕不洵私。
話畢,柳長風俯身仔細察看屍體。隻見鐘子謙仰麵躺倒,額頭血跡已凝成暗紅,雙眼圓睜,衣衫略顯淩亂,手臂上帶有幾處擦痕。
屍體周圍散落著碎石和一個翻倒的木箱,青石板地麵上零星分布著幾滴血跡,雜亂無序,難以辨認規律。
他翻起屍體的衣袖,檢查手臂上的擦痕和淤痕,又看了看指甲,發現縫隙中有少許泥土殘留。頭部傷口深而平整,邊緣無明顯撕裂,像是被鈍器重擊所致。
“鬥毆?”柳長風低聲自語,隨即皺眉搖頭。這巷子位於修文坊,周圍多是府邸,若是街頭鬥毆,昨夜理應有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