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燈的白光在頭頂劃出死亡軌跡，蕭雲後背抵著土溝的濕土，能清晰感覺到泥土裡滲進的冷汗正順著脊椎往下淌。
他的夜視儀被方才的氣浪震得歪了半寸，視野裡的景物都帶著重影，卻恰好能看見瘦猴用牙咬開急救包的動作——他左肩上的彈孔正往外冒血沫，紗布按上去立刻就被染成暗褐色。
"蕭隊長！"小戰士的聲音帶著顫音，鋼盔裂縫裡漏出的碎發黏在額角，"鬼子從東邊壓過來了，大概有二十人！"
蕭雲咬著後槽牙，手指在泥地上摳出五道淺溝。
方才疤臉中槍時，他就注意到日軍的戰術太精準——探照燈卡著突擊隊的移動路線掃，機槍點正好封死撤退方向。
指揮部裡牟勇摸夜視儀時那反常的停頓突然在腦子裡炸響：難道是情報泄露？
"都閉嘴。"他壓著嗓子低吼，手指在唇上點了點，"把刺刀套上。"
瘦猴的呼吸聲突然粗重起來，纏著繃帶的手卻穩穩將三棱刺卡進槍口。
小戰士的步槍在發抖，刺刀尖戳進泥土裡，卻在蕭雲掃過來的目光裡猛地挺直腰杆，把鋼盔往頭上按了按。
"聽著。"蕭雲摸出最後三顆手榴彈，分彆塞進兩人衣袋，"等探照燈轉向北邊，咱們貼著牆根摸過去。
瘦猴，你炸掉左邊那挺九二式；小戰士，右邊的擲彈筒歸你。
我......"他喉結動了動，"我去引開探照燈手。"
"那您呢？"小戰士的眼睛在夜色裡亮得驚人。
"老子有係統空間。"蕭雲扯出個帶血的笑，手指在胸口點了點——那是隻有他知道的秘密，"快走。"
探照燈的光柱突然向北偏移，照得遠處的枯樹投下巨影。
蕭雲猛地躍起，勃朗寧頂在腰間連開三槍，子彈擦著日軍軍曹的鋼盔飛過。"八嘎！"罵聲中，探照燈果然轉向他，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卻聽見左右兩側傳來悶響——瘦猴的手榴彈精準掀飛了機槍架，小戰士的擲彈筒手被氣浪掀到牆上，步槍摔在地上哐當作響。
"撤！"蕭雲拽著瘦猴的胳膊往巷子裡鑽，後背被流彈擦出一道血痕也顧不上。
他們躲進半麵殘牆後，蕭雲才發現瘦猴的繃帶已經透出血來，染得他半邊軍裝都成了深褐色。
"隊長，我沒事。"瘦猴咧咧嘴，血沫從嘴角溢出來，"就是有點渴......"
小戰士突然扯了扯蕭雲的衣角，手指向巷子儘頭——五個端著三八大蓋的日軍正貓著腰摸過來，刺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蕭雲數了數子彈：勃朗寧裡還剩三發，瘦猴的步槍沒子彈，小戰士的刺刀尖上還沾著血。
"靠過來。"他把兩人往身後攏了攏，後背貼上殘牆的磚縫，"等他們到五步遠......"
"砰！"
槍聲從頭頂炸開。
蕭雲抬頭，正看見房頂上躍下道黑影——是牟勇！
他端著湯姆遜衝鋒槍，彈雨像火蛇般掃過巷口，日軍的鋼盔被打得亂飛。
牟勇落地時帶翻了個瓦罐，碎片濺在蕭雲腳邊，他卻看見對方臉上的疤被血染紅了，"奶奶的，老子就說這仗有問題！
通訊兵剛截獲電報，說特高課買通了咱們的夥夫！"
"支援呢？"蕭雲吼道，同時拽著瘦猴往牟勇身邊靠。
"在趕來的路上！"牟勇甩過一顆手雷，"先撐住！"
爆炸聲中，蕭雲看見巷口的日軍退了半步，卻又有更多的鋼盔在遠處晃動。
瘦猴突然癱軟下去，蕭雲托住他的腰，這才發現他後背的血已經浸透了自己的手掌——子彈從左肩穿入，從後腰穿出，傷口裡還嵌著半片彈片。
"不能丟下他。"蕭雲咬著牙把瘦猴扛上肩，"牟子，你帶小戰士先走！"
"放屁！"牟勇的湯姆遜打空了彈夾，反手抽出背上的大刀片，"要走一起走！"
遠處突然傳來熟悉的衝鋒號聲。
蕭雲轉頭，看見基地的支援隊從西邊殺來，刺刀尖上的紅綢子在夜色裡像團火。
他眼眶一熱，剛要喊"跟我衝"，卻聽見天邊傳來尖嘯——那是九二式步兵炮的聲音！
"臥倒！"牟勇撲過來把蕭雲壓在地上。
炮彈在十米外炸開，氣浪掀飛了瘦猴的軍帽，碎磚像雨點般砸在他們後背上。
蕭雲抬頭，正看見第二發炮彈的尾焰劃破夜空，在雲層裡拖出一道刺目的光——這一次，目標正是他們所在的殘牆。
遠處傳來第三聲炮響，震得殘牆的磚縫裡簌簌往下掉灰。
蕭雲抹了把臉上的血，看見牟勇的大刀片斷成兩截，支援隊的紅旗倒在血泊裡。
更遠處，日軍的九二式步兵炮正在調整射角，炮口的火光映著炮手們扭曲的笑臉。
下一輪齊射，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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