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被晨風吹散,露出滿地焦黑的彈殼與破碎的鋼盔。
蕭雲踩過發燙的炮彈殘片,軍靴底傳來灼痛,卻比不過心口那股緊繃——他數過了,陣地前沿倒著十七具日軍屍體,己方傷了九個,犧牲三個。
大李正蹲在犧牲的三班長身邊,用刺刀割下對方領口的紅布徽章,軍衣上的血漬在他掌心洇開,像朵開敗的石榴花。
"雲子。"牟勇的聲音帶著粗糲的沙礫感。
這個渾身沾著血汙的漢子正用刺刀挑起半塊燒焦的文件,紙片邊緣還黏著未燒儘的蠟油,"你看這。"
蕭雲彎腰時,膝蓋的舊傷抽了一下——那是上個月炸日軍軍火庫時留下的。
他接過紙片,指腹蹭過焦黑處,忽然頓住。
紙片背麵壓著半枚暗紅指印,不是血,是印泥。
再翻過來,隱約能看見"暗刃"兩個字,墨跡被煙火熏得發褐,卻像根細針直紮進他眼底。
"暗刃"是三個月前出現的。
當時縣大隊截獲過一封密電,說有支穿便衣的特勤隊混進晉西北,專門搞破壞、策反。
蕭雲記得清楚,那天牟勇把密電拍在桌子上,刀疤從眉骨跳到下頜:"老子倒要看看,是他們的暗刃快,還是老子的刺刀快!"
"燒得不徹底。"牟勇用刀尖挑起另一塊碎片,上麵歪歪扭扭畫著等高線,"這是地圖。"他蹲下來,把碎片在地上拚出個大概形狀,"你瞧這山坳,像不像上次咱們打伏擊的鷹嘴崖?"
蕭雲的手指在碎片邊緣摩挲。
係統空間裡的電子地圖突然浮現在他腦海——那是他在縣城圖書館簽到時得到的,覆蓋晉西北所有山梁溝壑。
鷹嘴崖東南十裡有處凹地,衛星圖上顯示著片異常的綠色,當時他沒太在意,隻當是樹林。
"可能是他們的補給點。"蕭雲喉嚨發緊。
三天前衛生員小翠被毒殺,凶手在她枕頭下留了把刻著"刃"字的匕首;前天運送藥品的騾子隊在黑風口遇襲,五個戰士的槍傷都是七點六二毫米口徑——和普通日軍三八大蓋不一樣。
所有線索突然串成一條線,他攥緊碎片,指節發白,"得端了他們老巢,不然咱們每走一步都要踩雷。"
牟勇猛地站起來,軍靴碾碎塊彈片:"現在就去!
老子帶三排摸過去,天亮前——"
"等等。"蕭雲按住他胳膊。
係統提示音在腦海裡響過,是昨天簽到得到的熱成像儀,此刻正躺在空間最上層的木盒裡。
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掌心多了個黑黢黢的儀器,"用這個。
暗刃的人肯定帶了電台,熱成像能照出他們的信號源。"
牟勇接過儀器,金屬外殼在他掌心烙出紅印。
他翻來覆去看了兩眼,突然咧嘴笑:"奶奶的,你這破空間倒真能掏寶貝。"遠處傳來小戰士的吆喝,是衛生隊的擔架到了。
瘦猴被抬上擔架時還在咳嗽,咳得整張臉漲成豬肝色,蕭雲摸出青黴素塞進衛生員手裡:"每四小時打一針,彆省。"
"隊長!"哨兵小栓子的聲音從山梁傳來,帶著跑岔氣的破音,"東南方三百米,草窠裡有動靜!"
蕭雲和牟勇同時摸向腰間。
蕭雲的勃朗寧還帶著昨夜的餘溫,牟勇的駁殼槍槍套磨得發亮——那是他從偽軍大隊長身上繳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牟勇衝大李打了個手勢,大李立刻揮揮手,戰士們迅速散成扇形,槍口壓低,腳尖碾進焦土裡。
"多少人?"蕭雲問得冷靜,心跳卻快了兩拍。
暗刃的人最擅長偷襲,上次區小隊就是因為大意,被摸進夥房下了毒。
"看不太清!"小栓子趴在土坡後,腦門沁著汗,"像是穿灰布衫,扛著短槍——"
話音未落,一聲槍響劃破晨霧。
子彈擦著蕭雲耳際飛過,撞在身後的步兵炮殘骸上,迸出火星。
牟勇罵了句臟話,拽著蕭雲撲進彈坑:"狗日的暗刃!"他探出半張臉,駁殼槍連開三槍,對麵草窠裡傳來悶哼。
"三個人!"大李從左側包抄過去,手榴彈在手裡轉了兩圈,"老子讓你們嘗嘗鐵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