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鋼盔上,像有人拿石子兒往腦袋上扔。
蕭雲背靠著棵歪脖子樹,地圖被他用身體護在懷裡,雨水順著帽簷滴在紙角,把"地下三層"四個字暈染得發虛。
"牟子,"他指尖蹭過地圖上那條彎彎曲曲的紅線,"鍋爐房後邊的通風管,從這兒繞過去得爬半裡泥坡。"話音未落,後頸突然一涼——是牟勇的手掌,帶著雨水的冷意按上來,"蕭哥,你後頸的疤又紅了。"
那是上個月炸鬼子軍火庫時濺的彈片傷。
蕭雲沒接話,拇指重重壓在"核心區"三個字上。
雨幕裡飄來鐵鏽味,他吸了吸鼻子,想起三天前在山腳下發現的無名骸骨——肋骨上嵌著半枚帶鋸齒的金屬片,跟情報裡"暗刃"用的實驗器械一個模樣。
"都過來。"他扯了扯嗓子,十八道影子立刻從雨裡浮出來。
二牛抹了把臉上的水,刺刀尖上還掛著剛才那鬼子的血,在閃電裡泛著青;小劉把步槍往懷裡攏了攏,槍托上的刻痕是上次突圍時跟鬼子拚刺留下的,"蕭隊,咱啥時候動手?"
"現在。"蕭雲把地圖塞進牟勇懷裡,"暴雨淹了探照燈的聲呐,泥地吃腳印,正是摸過去的機會。"他摸了摸腰間的炸藥包,係統空間給的防水袋裹得嚴絲合縫,指腹隔著油布都能摸到雷管的棱角——這是要捅進鬼子心窩的刀子。
隊伍剛動起來,牟勇突然拽住他胳膊。
青年的軍靴陷在泥裡,雨水順著帽簷砸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蕭哥,你看。"
順著牟勇的目光,山穀深處那團黑影更近了。
混凝土牆麵爬滿的鐵絲網在閃電裡泛著冷光,像條吐信的毒蛇。
蕭雲的太陽穴突突跳——三天前截的運輸隊,車上裝的是鍋爐零件;前天夜裡山腳下的焦土,還剩半塊帶"暗刃"鋼印的鐵皮;而懷裡這張地圖,紅筆圈著的通風管,正好在鍋爐房正後方。
"那底下埋著的,比毒氣彈還毒。"他咬著後槽牙,聲音混在雨聲裡,"咱今天不光要炸了這鬼地方,還要把裡頭的東西都翻出來,讓全天下人看看小鬼子的狼心!"
牟勇的鋼盔晃了晃,是點頭的動作。
他解下身上的子彈帶,分給旁邊的二牛兩排,"槍子兒省著點用,進了實驗室得靠刺刀。"二牛把子彈壓進彈倉,刺刀"哢"地卡上槍頭,雨水順著刀刃往下淌,在泥地上砸出小坑。
轉過山坳時,鐵絲網突然橫在眼前。
鐵絲上掛著的碎玻璃在雨裡閃著賊光,蕭雲的鞋尖踢到塊石頭,"當啷"一聲,驚得小劉的步槍差點走火——這小子上個月才滿十七,手背上還留著練投彈時燙的泡。
"都貓腰。"蕭雲摸出係統空間的特製剪刀,刀刃擦過鐵絲的瞬間,火星子在雨裡劈啪炸開。
牟勇端著槍站在他身後,雨水順著槍管往下流,在泥地上彙成條小溪。
青年的喉結動了動,蕭雲不用回頭都知道他在想什麼——半個月前三連摸鬼子炮樓,就是因為剪斷鐵絲網時動靜太大,折了五個兄弟。
剪刀咬進鐵絲的聲音很悶,像咬開硬核桃。
蕭雲的虎口被震得發麻,第四根鐵絲斷開時,牟勇突然按住他手背。
青年的手指冰涼,還帶著剛才替他擋流彈時蹭的血,"蕭哥,左邊三十步有個崗哨。"
蕭雲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