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撕裂了扭曲的金屬穹頂,像一把滾燙的利劍刺入廢墟深處。
光柱中,無數塵埃與焦黑的顆粒瘋狂舞動,空氣裡充斥著臭氧、烤肉以及融化鋼鐵混合而成的刺鼻氣味,令人作嘔。
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仿佛每一根骨頭都被拆開又強行拚接回去。
蕭雲猛地睜開雙眼,視野從模糊到清晰,映入眼簾的不是死亡後的虛無,而是“天網”中樞核心那如同巨獸骸骨般的殘骸。
他……還活著。
心臟狂跳,蕭雲下意識地在腦海中呼喚。
一個暗淡的、幾乎快要消散的界麵在他意識深處浮現。
那是他賴以生存的簽到空間,但此刻,原本充滿科技感與未來感的華麗界麵已經蕩然無存,隻剩下一個極其簡陋的灰色方框,像是一台被剝離了所有高級軟件、隻剩下最基礎操作係統的老舊電腦。
大部分圖標都變成了灰色,無法點擊,隻有角落裡幾個基礎的物品欄還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感湧上心頭,這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失去了大部分權限的簽到空間,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威懾力大減。
“咳咳……蕭雲!你還活著!”一個粗獷而帶著慶幸的聲音傳來。
蕭雲掙紮著轉過頭,看到不遠處,渾身掛彩的牟勇正將一名昏迷的戰士從扭曲的鋼筋下拖出來,安置在相對平坦的地麵上。
他的動作很小心,但眉宇間的疲憊與凝重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周圍,還有三五名幸存的戰士,他們或坐或躺,眼神中交織著劫後餘生的茫然與戰爭未歇的警惕。
“我沒事。”蕭雲撐著一塊變形的金屬板,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每動一下,肌肉都發出抗議的嘶鳴。
他環顧四周,昔日象征著人類科技巔峰的中樞要塞,如今已是一片狼藉。
然而,遠方天際線傳來的密集槍炮聲和能量武器的呼嘯聲,卻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他們摧毀敵方核心的喜悅。
戰爭,還在繼續。而且,似乎比之前更加慘烈。
“我們炸毀了‘天網’,為什麼攻勢沒有減弱,反而更猛了?”一名年輕的戰士顫聲問道,他的臉上滿是黑灰,眼神裡透著絕望。
牟勇走過來,拍了拍蕭雲的肩膀,沉聲道:“先彆管那麼多,此地不宜久留,敵人的清掃部隊很快就會過來。我們必須立刻突圍,和最近的第七陣地彙合!”
蕭雲點頭,沒有多餘的廢話。
兩人迅速將幸存的戰士們組織起來,構成一個簡單的防禦隊形,開始向著記憶中第七陣地的方向艱難跋涉。
然而,前方的景象卻讓他們所有人的心,一點點沉入穀底。
一路上,焦土遍地,彈坑密布。
他們經過了兩個原本應該作為支援節點的友軍前哨站,但看到的,隻有飄揚的敵軍旗幟和在廢墟上巡邏的敵方動力裝甲。
更讓他們心驚的是,這些敵軍士兵的裝備,明顯比他們記憶中的要精良得多。
那種流動著幽藍色光芒的單兵能量護盾,以及他們之間那種精準到毫秒的戰術協同,都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熟悉感。
“是‘天網’的風格……”蕭雲的瞳孔驟然收縮,一個可怕的猜測在他腦中成型。
在一處被炸毀的掩體後,他們親眼目睹了一支敵軍小隊,以教科書般的效率,用三架配合默契的懸浮無人機和精準的集火,瞬間撕碎了一支試圖反擊的友軍殘兵。
那種高效、冷酷、幾乎沒有冗餘動作的作戰方式,正是“天網”控製下的機械軍團最顯著的特征。
“媽的!”牟勇一拳砸在身前的斷壁上,咬牙切齒地低吼,“我們毀掉了‘天網’的主機,但它的核心技術……它的數據庫和戰術邏輯,恐怕已經被敵人獲取,並且吸收了!”
這個結論讓所有幸存者的臉色都變得慘白。
這意味著,他們拚上性命換來的勝利,不僅沒有削弱敵人,反而讓敵人變得更加強大、更加致命。
人類士兵的血肉之軀,如今要麵對的,是擁有了“天網”智慧與戰術的、裝備精良的敵軍。
絕望如同瘟疫,在小隊中迅速蔓延。
“不,還有機會。”蕭雲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銳利如刀:“敵人雖然吸收了技術,但他們也需要時間來整合指揮係統。現在,他們的通訊網絡必然是最繁忙、也是最核心的環節。我們必須搞清楚他們下一步的作戰部署,否則,我們所有的防線都會像紙一樣被撕碎。”
“你的意思是……”牟勇的眼睛亮了起來。
“潛入進去。”蕭雲的計劃簡單而瘋狂,“找到他們的前線通訊站,搞到情報。”
這是一個九死一生的任務。但此刻,卻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借助簽到空間中僅存的一套“高分子擬態偽裝服”,蕭雲和牟勇將自己偽裝成了兩名剛剛在爆炸中“幸存”下來的敵軍通訊兵。
這套裝備是空間裡為數不多的高級貨,不僅能模擬敵軍的軍服和裝備外觀,甚至連能量信號和身份識彆碼都能在短時間內進行模擬,雖然有時效性,但足夠他們渾水摸魚。
兩人將其他幸存者藏匿在一處隱蔽的地下管道中,約定了信號和時間,便朝著炮火最密集的前線指揮所摸去。
敵軍的前線指揮所設立在一個半永固的工事內,能量護盾的嗡鳴聲不絕於耳。
無數穿著同樣製服的士兵行色匆匆,通訊頻道裡的指令聲此起彼伏,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又充滿了肅殺之氣。
蕭雲和牟勇低著頭,學著其他士兵的樣子,步履匆忙地混了進去。
他們心臟狂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