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信步走在源城寬闊的街道上。
青石板路被歲月磨礪得光滑,映著天光。
兩側是鱗次櫛比的商鋪。
更有一眼望不到頭的地攤,沿著街沿鋪陳開來,喧囂之氣直衝雲霄。
無數武者,麵帶難掩的興奮與貪婪,行色匆匆,衣袂帶風。
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灌入耳中。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一個攤販唾沫橫飛,嗓門洪亮。
“風雷盜聖當年用過的夜壺!祖傳的寶貝,瞧一瞧看一看,便宜賣了啊!”
旁側,另一位攤主則壓低了嗓音,故作神秘。
“雞冠嶺藏寶圖殘片!獨家秘聞,內部消息,今日錯過了,保管你悔斷肝腸!”
諸如此類的“風雷盜聖遺物”,被吹噓得天花亂墜,神乎其神。
索要的價錢,更是一個比一個離譜。
然而,這些物件大多粗製濫造,光澤黯淡。
不過是些糊弄外行人的玩意兒。
明眼人一看便知真偽。
因此,真正駐足細看,願意掏出真金白銀的,寥寥無幾。
許元目光緩緩掃過這些喧鬨的攤位。
他心中並無半分輕視。
越是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越有可能藏著意想不到的機緣。
就在這時,許元前行的腳步,倏然一頓。
他的視線,落在前方一個簡陋地攤上。
攤位上,雜亂無章地擺放著幾件鏽跡斑斑的尋常鐵器,以及幾塊邊角破損的暗沉瓦當。
然而,就在這些蒙塵的雜物中,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銅片,瞬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青銅片的材質、色澤,乃至上麵模糊的古樸花紋,竟與他懷中貼身收藏的青銅片,驚人地相似!
許元的心臟,猛地一跳!
但他畢竟經曆過大風大浪,麵上依舊古井無波,沒有泄露絲毫異樣。
他緩步走到攤前,神色淡然,仿佛隻是隨意瀏覽的過客。
攤主是個身形精瘦的中年漢子。
一雙不安分的三角眼滴溜溜地亂轉,透著一股市儈的精明。
見到有客上門,他立刻擠出一臉熱情的笑容。
“這位爺,您隨便看,隨便挑!”
“我這些寶貝,可都是小的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從雞冠嶺深處一個塌了半邊的古洞裡頭刨出來的!”
“小的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些物件,跟那位風雷盜聖,絕對脫不了乾係!!”
攤主指著攤上的零碎,唾沫橫飛地吹噓起來。
“您瞧瞧這成色,看看這包漿!絕對是上了年份的老物件!”
他話鋒一轉,豎起三根手指。
“一口價,十兩黃金,您從這些寶貝裡頭,任選三件!”
“童叟無欺,公道合理!”
許元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他神情淡然地在攤位上翻檢起來,動作不疾不徐。
先是拿起一塊鏽跡斑斑的鐵牌,在手中掂量摩挲了片刻,又隨手將其放回原處。
接著,他又拿起一個已經斷裂的古舊箭頭,狀似隨意地向攤主詢問了幾句關於此物的來曆。
言語之間,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顯得興致缺缺。
攤主見他這般模樣,眼中的熱切稍減,卻依舊耐著性子胡亂編排了幾句。
許元聽罷,不置可否。
最後,他的手指仿佛隻是隨意一撥。
這才不經意般,將那枚埋在雜物堆中的青銅片,連同另外兩件同樣看不出名堂的普通鐵器,一同輕輕捏在了手中。
“就這三件吧。”
他抬起眼,淡淡地開口。
“好嘞!”攤主一聽這話,頓時眉開眼笑,搓著手道:“承惠,十兩黃金!”
許元眉頭微微一皺。
“老板,你這些東西,來路暫且不談,是不是真如你所說的老物件,恐怕還兩說。”
“我若是信了你的話,萬一打了眼,這十兩黃金豈不是打了水漂?”
“這風險,未免太大了些。”
他頓了頓,目光在那三件物品上停留一瞬,隨即語氣平靜地搖了搖頭。
“五兩黃金。”
“不能再多了。”
“哎喲喂!我的爺!”
“您這可真是……照著小的這心窩子狠狠砍了一刀啊!”
攤主一聽這話,立刻哭喪著臉,叫苦不迭。
“我這可是豁出性命才弄回來的寶貝,五兩黃金,連本錢都回不了啊!”
他伸出八根枯柴似的手指比劃著。
“八兩!爺,您給八兩金子,這些全拿走!就當交個朋友!”
許元聞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隻是那捏著鐵器的手指,微微鬆了鬆,作勢便要將其放回那堆雜物中。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哎哎哎!爺!爺!留步!您老留步啊!”
攤主哪裡肯讓煮熟的鴨子飛了,一個餓虎撲食探身,險些將攤子都給掀翻,死死攥住了許元的手腕。
他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咬牙,一跺腳。
“得!得!得!六兩!六兩金子!您拿走!小的今兒個就當是積德行善,廣結善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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