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雲眼底閃過一絲算計：“陛下雄才偉略，實在是千年難遇的明君聖主。臣以為河源榷場的稅收，可填補我兵部虧空，這樣也能給戶部減輕負擔。”
“陛下聖明如燭照萬裡，區區匈奴、羯人、吐蕃在您眼中不過是棋盤小卒！您一語定乾坤，真真是天縱英主、萬古明君，有陛下在，我大齊江山定能萬代千秋、四海臣服！”程淵立刻接話恭維道。這一段終極拍馬終是讓馮雲十分不爽地暗瞥了他一眼。
然而程淵是誰？那可是泰山崩於麵前而色不改的老成之人，他絲毫不在乎馮雲的蔑視，接著提出自己的意見道，“陛下，臣以為北疆榷場的利潤，應該優先撥給邊軍，可國中百姓也得繼續賑濟。所以此利潤入戶部之賬再統一平衡分配才是適宜之舉。”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看似在商議對策，實則句句都在劃分利益。
祁澈聽著他們言語間的刀光劍影，忽然抬手道：“好了，就先將邊界之事定下來吧。
程愛卿負責擬旨，明日一早派使者分赴三方商榷，並責令戶部盤查好賑濟流民所需錢糧；馮愛卿讓兵部連夜盤點北境所有邊城邊戍之處的軍糧軍需，然後將結果全部報與我知。”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工部尚書此時就在在外候著，你們誰需要調木料石料，可直接給他下令，最後將所耗報與朕知便是。好了，下去各自忙吧。”
程淵與馮雲聞言趕快同時躬身：“遵旨。”然後便恭敬地倒退出禦書房，轉身離去了。
而禦書房門剛闔上，殿外便傳來太監高亢的唱喏：“程風侯已至宮門外，求見陛下！”
祁澈抬頭望向門口，很是舒心地笑了一下。很好，這小瘋子才是朕真正要找的人。
他渾身放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坐定身形後這才對吳澄海道：“老吳，傳我那小瘋將軍覲見。”
“是陛下，老奴遵旨。”吳澄海躬身施禮，出去不久，便將很是開心的陶巔給領了進來。
祁澈一見陶巔，當時臉上就綻開了笑容，等陶巔進了禦書房倒頭叩拜之時，他抬手虛扶了一下道：“風兒啊，以後見朕不用施此大禮。”
“嘿嘿嘿，陛下，見了明主不拜微臣實在是忍不住啊。對了，陛下，您看我給您帶什麼來了！”說著，陶巔就迫不及待地將懷裡揣著的草藥全都掏了出來。
一一地將草藥放在地上後，他興奮地道：“陛下！微臣從山上跳下來後，在懸崖壁上看見這些平日很難采集的好藥，所以就全都給您挖來了。
您看，這麼多這麼多！這是卷柏、這是金釵石斛、這是崖柏，峭壁黃芩、石耳、這是岩參，懸崖上長的人參，這得有，這得有我也不知道多少年了。”
“哈哈哈，好好好，風兒有心了。”祁澈一見陶巔衣襟下擺上沾著很多草屑，又看見他這幅天真無邪的樣子，就忍不住笑道：“風兒啊，方才在觀裡玩得可還愜意？
吳澄海，傳太醫院使來，讓他們來看看風兒給我帶回來的孝心。”
吳澄海趕快依言照辦。
“嘿嘿，回陛下，風兒玩的很愜意。觀主和眾道士都很隨和，對我也都很尊重。
哦，對了，陛下，我都忘了說了。我這一路上想出了很多利國利民的東西想獻給您。比如用高嶺土煉製的可替代鐵器的陶瓷箭頭，快速箭杆製造機，連發弩，箭頭淬毒液與可發射毒針的爆裂毒矢。
我都已經將詳細的製作方法成文在此了，就等著陛下有空的時候好獻給陛下呢。”
說著他就將手裡的一疊薄冊雙手獻了上去。
“哦？”本是開著玩笑的祁澈頓時雙眼就精光大放了起來。
陶巔所說的每一樣，對齊國的軍力來說，都是可令其扶搖直上的大助力。
待到接過吳澄海手中的薄冊翻看了一遍後，祁澈不由得手撚短髯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指著陶巔道：“風兒啊，你簡直就是朕的股肱之臣啊！哈哈哈哈！
程風啊程風！好！你這幾項創製，誠為國之重寶，社稷之洪福哉！
其巧思妙構，非但利民濟世，實乃安邦定國之基石也。
鐵質箭頭耗費巨鐵，國庫早有虧空，你這陶瓷箭頭堅硬鋒利，成本卻減了將近九成！想此等利器一旦現世，往後我大齊定是軍器不愁、糧草無憂！
這簡直就是給大齊軍械開了條生路！
而你這快速製杆機讓箭矢量產如探囊取物，連發弩更是威力無窮，敵軍未近便已潰不成軍，沙場之上定能所向披靡！
更妙的是這帶有毒針爆裂箭矢，毒針飛射、觸之即倒，既顯威懾又省兵力，簡直是克敵製勝的神兵利器！我說你怎能憑借幾千人能橫掃北境之地。
好好好，朕有你這般的棟梁之才，何愁番邦不滅、邊疆不寧？
朕明日早朝便下旨，特封你為工部軍械監總領特使，賜金牌一麵，持此牌可直入工部各坊，調用全國匠戶！你需即刻著手，督造陶瓷箭頭、速製箭杆、連發弩與毒爆箭矢，務必讓邊軍早日用上這些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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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朝堂之上，朕親自為你授職！”
說著，祁澈都已經坐不住了，站起來親手扶起滿臉傻笑的陶巔，然後踱步了幾圈以後，依然遏製不住激動地道：“賞！朕必須要重重賞你！
風兒你說，你想讓朕賞你什麼？不用顧慮其他，有多少要求隻管道來！”
“嘿嘿謝陛下抬愛！微臣一直最想要的就是荒地，不管多荒的山或地我都要。
我跟著師父學過如何讓良田高產糧食的事情，下山後看見遍地流民，覺得他們甚是可憐，所以我就想要地，要人來將那些良種確實地種出糧食來。
我在去往青原城的路上，又發現了一種更好的可做糧食的水稗草，收獲了很多很好吃的稗米。這水稗草最是好活，無論怎樣的地方，隻要是濕潤，它就能擋不住地長出來，而且還不怕蟲害。隻要有了地，我有信心能將它們種出很大的畝產量來。
嘿嘿，所以請陛下儘可能多地賜給我彆人不要的荒地荒山，如果是山地的話，就能作出梯田來節省更多土地，然後我還需要越多越好的罪民去種糧食，讓他們用勞作來償還罪孽，不但可以弘揚陛下的仁厚聖德，還能為您種出更多的糧食來。流民要是有也都請讓我領到荒地上去種田吧。”
說完陶巔就那樣殷切地看著祁澈。
而祁澈一聽到這個想法就愣住了，緩了半天他才問：“風兒你不要金銀財寶，也不想給你娘求個誥命，甚至是單開族譜什麼的？隻想要為朕種糧？”
“是啊，陛下是最英明之主，我就想為陛下效勞。”陶巔還在傻笑。
這回祁澈走不動了，他站在那裡盯著陶巔那雙清澈無比的眸子，除去陶巔的美色當前不說，隻是這份心意，就把他給實實在在地感動到了。雖是已經曆經了多年的血風血雨，波詭雲譎的磨礪，可他的心中還有蜷縮著那麼一點少年性情的。
此時這點少年性情被陶巔的清澈率直一引，突然他就有了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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