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芬芳口中,古城乃至省城,都不過是周家後院的花圃,他們可以隨意踐踏、隨意擺弄,而像肖晨這樣的人,隻是這花圃裡的一株雜草,隨時都可以被拔除。
肖晨一直垂著的眼睫,如同兩片沉重的烏雲,此刻才緩緩抬起。
那動作不緊不慢,仿佛時間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當他完全抬起眼時,眼底沒有憤怒的火焰在燃燒,沒有驚慌的漣漪在蕩漾,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那寒潭幽深而寂靜,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和溫暖,此刻正清晰地映著周芬芳那張保養得宜卻刻滿了優越感的臉。
那張臉,化著精致的妝容,皮膚白皙光滑,可眼神裡卻滿是高高在上的不屑和輕蔑,就像一隻傲慢的孔雀在俯視著地上的螻蟻。
“你很幸運。”
肖晨的聲音很輕,輕得如同初冬清晨凝結在枯枝上的第一縷霜氣,帶著絲絲的寒意和清冷。
那聲音在咖啡廳裡緩緩飄散開來,仿佛帶著一種無形的魔力,讓周圍的空氣都瞬間安靜了下來。
“幸運你是周可瑩的二姑。”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卻又顯得那麼平靜而沉穩。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兩把銳利的匕首,平靜地落在周芬芳驟然收縮的瞳孔上。
那瞳孔在瞬間縮小,仿佛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和恐懼,但很快又被她強行掩飾了下去。
肖晨看著她的反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繼續說道:“否則,此刻你已是一具說不出話的屍體。”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沒有一絲殺氣外泄,就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可就是這平淡的語氣,卻比任何咆哮和怒吼都更具威懾力。
就在那一瞬間,周芬芳頸後的汗毛根根倒豎,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輕輕撫摸著她的後頸,讓她不寒而栗。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深淵極寒之地的冰冷氣息,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咖啡廳暖融融的空氣,如同一條冰冷的蛇,死死纏繞住她的心臟!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衝破胸膛跳出來一般,甚至錯覺自己呼出的氣息都凝結成了白霜,在眼前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是空調開得太低了?
周芬芳的腦海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但她很快就否定了。
因為她能感覺到,這股寒意並不是來自外界的溫度,而是來自眼前這個看似平凡無奇的年輕人身上。
她強壓下心頭那絲莫名的悸動,惱怒於自己竟被一個底層小子的眼神懾住。
她可是周家的二姑,在這座城市裡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氣,什麼時候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看過?
她猛地將手中的銀匙磕在杯碟上,那動作用力而突然,發出刺耳的脆響!
那聲音在安靜的咖啡廳裡回蕩,仿佛是她對肖晨的一種宣戰和挑釁。
銀匙和杯碟碰撞在一起,濺起了幾滴咖啡,灑在了潔白的桌布上,形成了一片汙漬,就像她此刻憤怒而扭曲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