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大青山南麓,雲州。
折蘭王的金帳內,氣氛同樣壓抑而憤怒。
渾身浴血、甲胄殘破的鐵木爾,帶著僅存的幾十名狼狽不堪的親衛跪在帳下。
折蘭王須發戟張,如同一頭暴怒的雄獅,將手中的金杯狠狠砸在鐵木爾麵前的地毯上,瓊漿玉液濺了鐵木爾一臉。
“廢物!飯桶!一千精銳!本王給你的一千草原雄鷹!就這麼葬送在戈壁灘上了?”
“連個鹽湖的邊都沒摸到,就被趙暮雲那黃口小兒殺得片甲不留?鐵木爾!你還有臉回來見我?你讓本王的臉往哪裡擱?”
折蘭王的咆哮聲震得金帳嗡嗡作響。
鐵木爾緊咬著牙關,額頭青筋暴起,臉上混雜著疲憊、屈辱和不甘。
他深深低下頭:“大王息怒!末將…末將無能!中了趙暮雲的奸計!那魔鬼岩地形詭異,伏兵四起…蓋倫、祖安兩位百長皆力戰殉國…末將拚死才…”
“住口!”
折蘭王粗暴地打斷他,“敗了就是敗了!找什麼借口!”
“我啟用你,想給你機會,可惜你不中用啊!”
“折損如此慘重,你還有何麵目統領部落?滾下去!給本王好好反省!沒有命令,不得離開雲州半步!”
鐵木爾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和深深的怨懟。
他浴血拚殺,僥幸逃回,得到的不是撫慰,而是如此當眾的羞辱和近乎囚禁的懲罰?
折蘭王第一次因為鐵木爾的知情不報,讓趙暮雲這支小隊在草原攪動風雲,結果令折蘭王進攻朔州的大計夭折。
鐵木爾被奪去兵權,部落也被瓜分。
現在好不容易被重新啟用,結果又慘淡收場。
一股冰冷的恨意,在他心中悄然滋生,如同毒蛇般纏繞。
他重重地磕了個頭,一言不發,起身帶著殘兵默默退出了金帳,背影蕭索而冰冷。
這一刻,他對折蘭王的忠誠,裂開了一道無法彌合的縫隙。
鐵木爾剛退下不久,便有侍衛通報:“大王,婁煩王相韓延壽大人求見!”
折蘭王餘怒未消,但還是強壓火氣:“請!”
韓延壽依舊是那副文士打扮,從容不迫地走進金帳,仿佛沒有感受到帳內殘留的暴怒氣息。
他優雅地行禮:“見過折蘭王。”
“韓相不必多禮。”
折蘭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知韓相此來,有何指教?”
他對這個婁煩王的漢人繼父兼王相,既忌憚其智謀,又需要其助力。
“指教不敢當。”
韓延壽微微一笑,“聽聞折蘭王您麾下的鐵木爾千長在銀州方向受挫,特來與大王互通有無,共商應對趙暮雲之策。”
折蘭王臉色一沉:“哼!彆提那個廢物了!韓相的消息倒是靈通。”
“非是靈通,而是這個趙暮雲已成我們的心腹大患,不可不察,不得不防!”韓延壽正色道,“此人不僅練兵有方,更兼狡詐多端。銀州細鹽,已如毒藤般纏繞我草原命脈。僅靠刀兵,恐難速勝。大王可知,趙暮雲在朝廷之中,亦非鐵板一塊?”
折蘭王目光一閃:“哦?韓相的意思是?”
韓延壽捋須道:“據我們在胤朝京師收買的眼線回報,胤朝宮鬥又起,東宮太子被大胤皇帝猜疑,故意扶植九皇子晉王給太子磨刀試金,並且有意將晉王之女下嫁趙暮雲,似乎要給晉王拉攏黨羽,好與太子對抗。”
“我猜想晉王想借此機會,有奪嫡之野心;而趙暮雲自然不想在太子和晉王之間做選擇,肯定想置身事外。”
“這樣一來,胤朝的朝堂內外,一下子變得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