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新城以北,約三十裡外。
一個不起眼的荒僻小山村。
幾間破敗的土屋裡,楊翊、陳三和十幾個叛軍精銳正圍著一堆篝火,火上烤著一隻野兔,油脂滴落,滋滋作響。
酒囊在眾人手中傳遞,氣氛卻有些沉悶和焦躁。
“媽的!眼看著到嘴的肥肉,硬是讓趙暮雲的人給攪黃了!”
陳三灌了一口劣酒,狠狠啐了一口,“還折了那麼多兄弟!楊頭兒,咱們就這麼乾耗著?”
楊翊撕下一塊兔肉,麵無表情地嚼著,眼神陰鷙:“急什麼?晉王府那郡主不是還在新城‘靜養’嗎?”
“隻要她沒回晉陽,我們就還有機會!代州不比晉陽,防衛沒那麼嚴密。盯緊了,總能找到破綻!”
他派出的探子一直在新城附近活動,監視著胤瑤住所的一舉一動。
就在這時,村口放哨的一個探子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臉上帶著興奮:
“楊頭兒!有動靜了!新城那邊,晉王府郡主的車隊動了!看方向,是往南,朝忻州去了!”
“護衛不多,但看著也就五十來人,還有宮裡太監的儀仗!”
“什麼?!”
楊翊猛地站起身,眼中凶光大盛,“終於出來了!好!好得很!”
他一把扔掉手中的骨頭,厲聲喝道:“所有人,立刻集合!”
“陳三!”
“在!”
“你帶兩個人,立刻快馬抄近道,趕到他們前麵去,給我把忻州南邊,靠近呂梁山那段‘鷹愁峽’的地形再仔細摸一遍!”
“那裡峽穀狹窄,兩邊山坡陡峭,是絕佳的伏擊地點!看看官軍有沒有設卡!”
“是!”
陳三領命,立刻帶人衝出屋子。
“其他人!”
楊翊環視著剩下的叛軍,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收拾家夥,備足弓箭!咱們去鷹愁峽…給那位金枝玉葉的郡主,送一份‘大禮’!”
“這次,絕不能再失手!軍師可等著咱們的好消息呢!”
土屋內瞬間彌漫開濃烈的殺氣。
篝火劈啪作響,映照著這些叛軍精銳臉上殘忍而興奮的表情。
他們如同一條致命的毒蛇,已然出洞。
悄無聲息地遊弋向通往京城的必經之路,張開了淬毒的獠牙,目標直指那支載著清河郡主的車隊。
......
忻州地界,呂梁山餘脈如猙獰的巨龍脊骨蜿蜒。
鷹愁峽,便是這脊骨上一道險惡的裂口。
兩側峭壁如刀削斧劈,高聳入雲,遮蔽了大半日光,使得峽穀內光線幽暗,常年陰風陣陣,怪石嶙峋。
僅容兩輛馬車並行的官道在此蜿蜒穿過,確是伏擊的絕佳死地。
胤瑤的車隊正緩緩駛入這死亡陷阱。
宮裡的劉太監坐著一輛相對舒適的馬車在前。
胤瑤的華貴馬車居中,由晉王府新派來的二十餘名精銳侍衛以及部分宮中護衛拱衛,青鸞和幾個侍女同車伺候。
胤稷因傷留在了代州新城,未能同行。
胤瑤坐在車內,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地望著晃動的車簾。
屈辱、不甘、對未知京城的恐懼,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對那個“拒婚之人”的複雜情緒,交織在一起,啃噬著她的心。
她甚至有些病態地希望,那些叛軍真能出現,將這場荒誕的“進京備嫁”徹底攪亂。
就在車隊前部剛剛進入峽穀最狹窄處時,異變陡生!
“咻咻咻!”
淒厲的破空聲驟然響起!
如同死神的尖嘯!
密集的箭矢如同傾盆暴雨,從兩側陡峭的崖壁上瘋狂傾瀉而下!
目標直指車隊的核心,胤瑤的馬車!
“敵襲!保護郡主!”
侍衛統領目眥欲裂,嘶聲怒吼!
“噗噗噗!”
箭矢穿透血肉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猝不及防之下,外圍的侍衛瞬間倒下一片,慘叫聲此起彼伏!
拉車的馬匹也中箭嘶鳴,驚惶亂竄,整個車隊頓時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