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的隆冬,寒風如刀,卷起細碎的雪沫,撲打在巍峨的城牆和忙碌的行人臉上。
然而,在這片飽經戰火的土地上,一股前所未有的熱流正在湧動。
熱流的中心,便是那座日益恢宏的鎮北將軍府。
這裡不再僅僅是軍事指揮的中樞,更像一個龐大而精密的革新作坊,將超越時代的理念,一點點鍛入鎮北將軍府下轄州府的筋骨血肉之中。
城西,占地廣闊的朔州大校場,是鎮北軍的主營地。
其中,駐紮著直屬於將軍府的四支最精銳部隊之中的三支:二千人的騎兵營、一千人的神機營和五百人的陌刀營。
風雪中,騎兵營正副都尉武尚誌與郭洛個統率一隊騎兵,正在進行一場彆開生麵的“紅藍對抗演習”。
與以往塵土飛揚、真刀真槍的衝殺不同,今天的演武場顯得格外文明,卻又暗藏殺機。
騎兵分為兩股,馬鞍旁掛著用石灰包頭的訓練木刀,胸前、後背等關鍵部位則以染成紅藍二色的厚布包裹。
他們並非一味猛衝,而是按照趙暮雲親手繪製、並讓文書官謄抄下發至都尉一級的《騎兵基礎操典細則》,進行著複雜的戰術機動。
“看!紅方左翼那個‘三三製’小隊!”
郭洛身披大氅,指著場中,眼中精光閃爍。
隻見三名紅方騎兵呈品字形突進,一人正麵佯攻吸引注意,左右兩翼則如毒蛇出洞,利用速度差瞬間“斬”落了兩名藍方騎兵。
他們的胸前留下了醒目的白色石灰印。
“妙啊!”
武尚誌拊掌讚歎,他眉毛上結了一層白霜,口中噴著白氣,卻難掩興奮。
“趙頭這訓練騎兵的法子,真是將騎兵用活了!”
“以往練騎戰,要麼是擺開陣型對衝,傷亡難免;要麼就是空跑,練不出真本事。”
“如今這般,既練了單兵膽魄與騎術,更練了小隊配合與戰術頭腦!這石灰印子,比什麼軍法官的嗬斥都管用!”
場邊一處,豎立著幾十個由繩索牽引、可以快速移動的草人“活動靶”,模擬敵軍遊騎。
一隊藍方騎兵正高速掠過,必須在奔馳中精準地劈砍或避開這些不斷變向的靶子,動作稍慢或不準,便會“中箭”落馬。
“紀律!協同!精準!”
郭洛喃喃重複著趙暮雲強調的重點,“將軍說要讓騎兵變成‘馬上步兵’,如臂使指,如今看來,絕非虛言!”
而整個校場上,最令人望而生畏的,莫過於奚勝統領的陌刀營。
五百名身材魁梧,渾身都是腱子肉的彪形大漢,人人身披數十斤的重鎧,手持特製的加長加重陌刀,刀鋒在雪光映照下寒氣逼人。
他們排成緊密的陣列,隨著奚勝怒吼的號令,演練著趙暮雲結合唐代陌刀陣與近代步兵操典改良的“劈砍陣列”。
“進!”
“哈!”
“斬!”
“殺!”
步伐沉重統一,踏地聲如悶雷。
陌刀起落,並非雜亂無章,而是整齊劃一地斜劈、直刺、回旋格擋,動作簡潔、高效、充滿力量感。
刀鋒破空,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嘯。
他們的假想敵是幾十個披著雙層厚牛皮、內部填滿草料的木樁陣。
“轟!”
一聲巨響,一名陌刀手全力劈下,麵前的木樁竟被從中劈開,連帶後麵的凍土都留下了一道深痕。
“不動如山!刀如牆進!”
奚勝聲如洪鐘,行走在隊列之間,目光如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