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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心猿歸正 六賊無蹤(1 / 1)

詩中寫道:“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從來皆要物。若知無物又無心,便是真如法身佛。法身佛,沒模樣,一顆圓光涵萬象。無體之體即真體,無相之相即實相。非色非空非不空,不來不向不回向。無異無同無有無,難舍難取難聽望。內外靈光到處同,一佛國在一沙中。一粒沙含大千界,一個身心萬個同。知之須會無心訣,不染不滯為淨業。善惡千端無所為,便是南無釋迦葉。”

話說劉伯欽和唐三藏正驚驚慌慌的,又聽到有人大喊“師父來啦”。眾家僮說:“這喊叫的一定是山腳下石匣中的老猿。”太保說:“就是他!就是他!”三藏問:“是什麼老猿?”太保解釋道:“這座山舊名叫五行山,因為我大唐王征西定國,就改名叫兩界山了。前些年曾聽老人們講:‘王莽篡漢的時候,這座山從天而降,山下壓著一個神猴,他不怕嚴寒酷暑,也不用吃喝,一直有土神監管著,讓他餓了就吃鐵丸,渴了就喝銅汁,從過去到現在,一直凍不死也餓不死。’這叫喊的肯定是他。長老彆怕,我們下山去看看。”三藏隻好聽從,牽著馬下山。沒走幾裡路,就看見在那石匣之間,果然有一隻猴子,露著頭,伸著手,不停地招手喊道:“師父,你怎麼現在才來?來得好!來得好!快救我出去,我保你去西天取經!”三藏走上前仔細打量,你看這猴子長得什麼模樣:

尖嘴猴腮,一雙金睛好似燃燒的火焰。頭上堆滿了苔蘚,耳朵裡長滿了薜蘿。鬢邊頭發稀少,多是青草,下巴上沒有胡須,隻有綠色的莎草。眉間有塵土,鼻凹裡有泥巴,模樣十分狼狽;手指粗壯,手掌厚實,滿是汙垢。好在眼睛還能轉動,聲音也還算正常。雖然說話利落,但身體卻動彈不得。這正是五百年前的孫大聖,如今苦難已滿,即將脫離這天地的羅網。

劉太保膽子確實大,走上前去,為猴子拔去鬢邊的草和下巴上的莎草,問道:“你有什麼要說的?”那猴子說:“我沒彆的話。讓那個師父過來,我問他一個問題。”三藏問:“你要問我什麼?”猴子說:“你是不是東土大王派往西天取經的人?”三藏回答:“我正是。你問這個做什麼?”猴子說:“我是五百年前大鬨天宮的齊天大聖。隻因為犯了欺君之罪,被佛祖壓在這地方。之前有個觀音菩薩,領了佛祖的旨意,前往東土尋找取經人。我求她救我,她勸我不要再行凶作惡,要皈依佛法,儘心儘力保護取經人去西方拜佛,等功成名就後自然有好處。所以我日夜提心吊膽,就盼著師父你來救我脫身。我願意保你取經,做你的徒弟。”三藏聽了,滿心歡喜地說:“你雖然有這份善心,又承蒙菩薩教誨,願意加入佛門,可我又沒有斧鑿,怎麼救你出來呢?”猴子說:“不用斧鑿,隻要你肯救我,我自己就能出來。”三藏問:“我救你,你怎麼出來呢?”猴子說:“這山頂上有我佛如來的金字壓帖。你隻要上山把那帖子揭下來,我就出來了。”三藏聽了,就回頭懇請劉伯欽說:“太保啊,我和你上山走一趟吧。”伯欽說:“不知道是真是假啊!”那猴子高聲喊道:“是真的!絕對不敢騙你們!”伯欽隻好叫家僮牽了馬匹,自己扶著三藏再次登上高山。他們攀著藤條,抓著葛蔓,一直走到山頂極巔之處,果然看到金光萬道,瑞氣千條,有一塊四方大石,石上貼著一張封皮,上麵寫著“唵、嘛、呢、叭、咪、吽”六個金字。三藏走上前跪下,對著石頭上的金字拜了幾拜,朝著西方祈禱說:“弟子陳玄奘,奉旨意前來求取真經,如果真的有師徒緣分,能揭下金字,救出神猴,一同前往靈山;要是沒有師徒緣分,那這猴子就是個凶頑怪物,哄騙弟子,不會有好結果,那我就揭不起這金字。”祈禱完畢,又拜了幾拜。然後上前將六個金字輕輕揭下。隻聽見一陣香風刮過,那壓帖兒被劈手刮到空中,有聲音喊道:“我是監押大聖的。如今他苦難已滿,我們回去拜見如來,繳回這封皮。”嚇得三藏和伯欽一行人朝著空中禮拜。他們徑直下了高山,又來到石匣邊,對那猴子說:“壓帖已經揭了,你出來吧。”那猴子高興地叫道:“師父,你往旁邊走些,我好出來,彆嚇著你。”

伯欽聽了,帶著三藏一行人向東走去。走了五七華裡遠,又聽見那猴子高聲喊道:“再走!再走!”三藏又走了很遠,下了山,隻聽見一聲響亮,真的如同地裂山崩一般。眾人都驚恐不已。隻見那猴子轉眼間就來到三藏的馬前,光著身子跪下,說道:“師父,我出來啦!”對著三藏拜了四拜,急忙起身,對伯欽作了個大揖說:“有勞大哥送我師父,還承蒙大哥幫我薅去臉上的草。”道謝完畢,就去收拾行李,給馬匹扣上鞍轡。那匹馬見到他,腰也軟了,蹄子也站不穩,嚇得戰戰兢兢。因為這猴子原本是弼馬溫,在天上負責看養龍馬,有些手段,所以凡間的馬見到他就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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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藏見他真心實意,確實有出家人的樣子,便問:“徒弟啊,你姓什麼?”猴子說:“我姓孫。”三藏說:“我給你取個法名,以後好稱呼。”猴子說:“不勞師父費心。我原本就有個法名,叫孫悟空。”三藏高興地說:“這正合我們的宗派。看你這模樣,就像那小頭陀,我再給你取個混名,叫行者,怎麼樣?”悟空說:“好!好!好!”從這時起,他又被稱為孫行者。

伯欽見孫行者一心準備出發,就轉身對三藏作揖說:“長老,你在這兒收了個好徒弟,真是可喜可賀!這人肯定能陪你去西天。我這就告辭回去了。”三藏躬身行禮致謝說:“一路上多有麻煩,感激不儘。回府後請多多向令堂老夫人和令夫人致意,貧僧在府上多有打擾,等回來時一定登門道謝。”伯欽回禮,於是兩人就此分彆。

話說那孫行者請三藏上馬,自己在前麵背著行李,赤條條地一瘸一拐走著。沒過多久,過了兩界山,忽然看見一隻猛虎,咆哮著擺動尾巴衝了過來。三藏在馬上嚇得心驚肉跳。行者卻在路旁高興地說:“師父彆怕它。它是給我送衣服來的。”他放下行李,從耳朵裡拔出一根針,迎著風一晃,原來是一根碗口粗細的鐵棒。他拿在手中,笑著說:“這寶貝,五百多年都沒用過它了,今天拿出來掙件衣服穿穿。”你看他邁開步子,迎著猛虎,喝道:“孽畜!往哪兒跑!”那隻虎蹲下身來,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行者照著虎頭就是一棒,打得虎腦漿迸裂,像萬點桃花飛濺,牙齒像幾顆玉塊噴了出來。嚇得陳玄奘從馬上滾落下來,咬著手指說道:“天哪!天哪!劉太保前些天打的斑斕虎,還和它爭鬥了半天;今天孫悟空不用費力,一棒就把這虎打得稀爛,真是‘強中更有強中手’啊!”

行者把虎拖過來,說:“師父你先坐一會兒,等我脫下它的皮來,穿了好趕路。”三藏問:“它哪裡有什麼衣服?”行者說:“師父彆管,我自有辦法。”好個猴王,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氣,喊道:“變!”變成一把牛耳尖刀,從那虎腹上挑開皮,往下一剝,剝下一張完整的虎皮;剁去虎爪,割下虎頭,割成四四方方一塊虎皮,提起來量了量說:“寬了點兒。一幅可以做成兩幅。”拿起刀來,又裁成兩幅。收起一幅,把另一幅圍在腰間,在路旁揪了一條葛藤,緊緊係住,遮住下體說:“師父,咱們走吧!走吧!到了有人家的地方,借些針線,再縫也不遲。”他把鐵棒撚一撚,又變回繡花針的模樣,收在耳朵裡,背著行李,請師父上馬。

兩人繼續前行,長老在馬上問道:“悟空,你剛才打虎的鐵棒,怎麼不見了?”行者笑著說:“師父,你有所不知。我這棍,是從東洋大海龍宮得來的,叫做‘天河鎮底神珍鐵’,也叫‘如意金箍棒’。當年大鬨天宮,全靠它。這寶貝能隨身變化,要大就大,要小就小。剛才變成繡花針的樣子,收在耳朵裡了。要用的時候,才能取出來。”三藏聽了暗自高興,又問:“剛才那隻虎見了你,怎麼一動不動,乖乖讓你打它,這是怎麼回事?”悟空說:“不瞞師父說,彆說隻是隻虎,就是一條龍,見了我也不敢放肆。我老孫有降龍伏虎的本領,有翻江攪海的神通;能察言觀色,聽聲音就能明白事理;大起來能容納宇宙,小起來能藏在毫毛裡;變化無窮,神出鬼沒。剝這張虎皮,有什麼稀奇的?以後遇到疑難之處,再看我大展身手吧!”三藏聽了這話,更加放心,不再憂慮,策馬前行。師徒兩人一邊趕路,一邊交談,不知不覺太陽落山了。隻見:

夕陽的餘暉斜照,天邊海角飄著歸雲。千山之中鳥雀叫聲不斷,成群結隊地回巢棲息。野獸成雙成對,一群群地返回巢穴。一彎新月劃破黃昏,萬點明星閃爍著光暈。

行者說:“師父,快些趕路,天色已經晚了。那邊樹木茂密,想必是有人家的莊院,咱們趕緊去投宿吧。”三藏聽了,趕忙騎馬前行,徑直朝著那戶人家奔去。到了莊院門口,他下了馬。行者放下行李,走上前去,大聲喊道:“開門!開門!”裡麵有一位老者拄著拐杖走了出來,嘩啦一聲打開門。他一看見行者那副凶惡的模樣,腰間係著一塊虎皮,活像個雷公,嚇得腿腳發軟,渾身發麻,嘴裡嘟囔著:“鬼來了!鬼來了!”三藏趕緊走上前,扶住老者,說道:“老施主,彆怕。他是我貧僧的徒弟,不是鬼怪。”老者抬起頭,看到三藏麵貌清奇,這才定住神,問道:“你是哪個寺廟來的和尚,怎麼帶著這個惡人到我家門口?”三藏回答:“貧僧從唐朝來,要去西天拜佛求經。剛剛路過這裡,天色已晚,特意到府上借住一晚,明天天不亮就走。還望您行個方便。”老者說:“你雖然是個唐人,可那個長相凶惡的,卻不是唐人。”悟空大聲喊道:“你這老頭真是沒眼力!唐人是我師父,我是他徒弟!我可不是什麼‘糖人,蜜人’,我是齊天大聖。你們這裡的人,也有認識我的。我還見過你呢。”老者問:“你在哪裡見過我?”悟空說:“你小時候沒在我麵前扒過柴?沒在我臉上挑過菜?”老者說:“你這胡說八道!你住在哪裡?我住在哪裡?我怎麼會到你麵前扒柴、挑菜!”悟空說:“我要是胡說,我就是你兒子!你不認得我了,我本來是兩界山石匣中的大聖。你再仔細看看。”老者這才醒悟過來,說:“你倒真有點像他。可你是怎麼出來的?”悟空便把菩薩勸他向善,讓他等待唐僧揭下帖子脫身的事,詳細地跟老者說了一遍。老者聽了,這才下拜,把唐僧請到屋裡,又喊來老妻和兒女與唐僧相見,並把剛才的事告訴了他們,大家聽了都很高興。接著,老者又讓人上茶。喝完茶,老者問悟空:“大聖啊,你年紀有多大了?”悟空反問:“你今年幾歲了?”老者說:“我虛度一百三十歲了。”行者說:“那我還是你的重子重孫呢!我出生的具體時間,我不記得了,但我在這山腳下,已經被壓了五百多年了。”老者說:“是有這麼回事。我曾聽祖公公說,這座山是從天而降的,就壓了一個神猴。直到現在,你才脫身。我小時候見你,你頭上有草,臉上有泥,還不怎麼怕你;現在你臉上沒泥了,頭上沒草了,卻好像瘦了些,腰間又圍著一塊大虎皮,跟鬼怪有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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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聽了這話,都哈哈大笑起來。這老者為人十分賢良,馬上吩咐準備齋飯。吃完飯後,悟空問:“你們家姓什麼?”老者說:“我家姓陳。”三藏聽了,立刻起身拱手說:“老施主,咱們是同宗。”行者問:“師父,你姓唐,怎麼和他是同宗?”三藏說:“我俗家也姓陳,是唐朝海州弘農郡聚賢莊人。我的法名叫陳玄奘。因為大唐太宗皇帝賜我做禦弟三藏,讓我以唐為姓,所以才叫唐僧。”老者聽說兩人同姓,更是歡喜。行者說:“老陳,我們在你家打擾了不少。我已經五百多年沒洗澡了。你能不能燒些熱水,讓我們師徒洗個澡,走的時候也好感謝你。”老者馬上吩咐燒熱水,拿來澡盆,點上燈火。師徒洗完澡後,坐在燈前。行者又說:“老陳,還有一件事麻煩你,有沒有針線借我用用?”老者說:“有,有,有。”隨即讓老伴兒拿來針線,遞給行者。行者很機靈,看到師父洗澡時脫下一件白布短小直裰還沒穿,就拿過來披在自己身上,然後把虎皮脫下來,拚接在一起,折成馬麵的樣子,圍在腰間,用藤條係緊,走到師父麵前問:“老孫今天這樣打扮,比昨天怎麼樣?”三藏說:“好!好!好!這樣才像個行者。”三藏又說:“徒弟,你要是不嫌棄這衣服舊,就把這件直裰穿上吧。”悟空作揖道:“多謝師父賞賜!多謝師父賞賜!”之後,他又去弄了些草料喂馬。這時,所有事情都已做完,師徒和老者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悟空起床,請師父上路。三藏穿好衣服,讓行者收拾鋪蓋行李。正要告辭,隻見老者早已準備好洗臉水和齋飯。用完齋飯,師徒二人這才起身。三藏上馬,行者在前引路。一路上,他們餓了就吃,渴了就喝,晚上住宿,白天趕路,不知不覺就到了初冬時節。隻見:

寒霜打落了紅葉,千林變得蕭瑟,嶺上幾株鬆柏卻依然秀麗。梅花還未開放,卻已散發出清幽的香氣,白晝漸短,正是小春時節,菊花殘敗,荷葉凋零,山茶花卻開得繁茂。寒橋上,古樹的枝乾相互交錯,曲澗中,涓涓泉水流淌。淡淡的雲朵像是要下雪,飄浮在天空,北風驟然刮起,拉扯著衣袖,傍晚的寒意讓人難以承受。

師徒二人正走了很久,忽然聽到路旁一聲呼哨,闖出六個人來。他們各手持長槍短劍、利刃強弓,大聲喝道:“那和尚!往哪裡走!趕緊留下馬匹,放下行李,饒你們性命過去!”嚇得三藏魂飛魄散,從馬上跌落下來,說不出話。行者伸手扶起三藏,說:“師父放心,沒事的。他們這是來給我們送衣服、送盤纏的。”三藏說:“悟空,你是不是耳朵不好使了?他們說要我們留下馬匹、行李,你反倒問他們要衣服、盤纏?”行者說:“你隻管看好衣服、行李和馬匹,讓老孫和他們較量一場,看看結果如何。”三藏說:“一個好漢難敵雙拳,雙拳又不如四手。他們有六個大漢,你這麼小小的一個人,怎麼敢和他們爭鬥?”

行者膽量向來很大,哪裡容得三藏多說,走上前去,雙手抱拳當胸,對那六個人施禮道:“幾位,有什麼緣由,擋住我貧僧的去路?”那些人說:“我們是劫道的大王,行‘好心’的山主。大名遠揚,你大概不知道。趕緊把東西留下,放你過去;要是說半個‘不’字,就把你碎屍萬段!”行者說:“我也是祖傳的大王,多年的山主,卻從來沒聽說過幾位有什麼大名。”那些人說:“你不知道,我跟你說:一個叫眼看喜,一個叫耳聽怒,一個叫鼻嗅愛,一個叫舌嘗思,一個叫意見欲,一個叫身本憂。”悟空笑著說:“原來是六個小毛賊!你們卻不認得我這個出家人是你們的克星,還敢來擋路。把你們打劫來的珍寶拿出來,我和你們七三分賬,饒了你們!”那些賊聽了,有的歡喜,有的發怒,有的喜愛,有的思索,有的憂愁,有的欲念頓生,一起上前亂嚷道:“這和尚太無禮!你自己什麼東西都沒有,反倒來跟我們要分東西!”他們掄起槍劍,一擁而上,對著行者劈頭亂砍,乒乒乓乓,砍了七八十下。悟空站在中間,一動不動,就像沒感覺到一樣。那些賊說:“好和尚!你的頭可真硬!”行者笑著說:“還算說得過去吧!你們也打得手累了,該老孫拿出個針兒來玩玩了。”那些賊說:“這和尚是個行針灸的郎中變的吧。我們又沒病,說什麼動針的話!”

行者伸手從耳朵裡拔出一根繡花針,迎風一晃,變成了一條鐵棒,足有碗口粗細。他拿在手中,說:“彆跑!也讓老孫打一棍試試手!”嚇得這六個賊四散逃走。行者邁開大步,團團追趕,把他們一個個全都打死了。然後剝下他們的衣服,奪了他們的盤纏,笑嘻嘻地走回來,說:“師父,請上路吧,那些賊已經被老孫收拾了。”三藏說:“你可闖大禍了!他們雖然是劫道的強徒,就算被抓到官府,也罪不至死;你就算有本事,把他們趕走就行了,怎麼能都打死呢?這可是無故傷人命,怎麼能做和尚呢?出家人講究‘掃地都怕傷了螻蟻性命,愛惜飛蛾,要用紗罩住燈’。你怎麼不分青紅皂白,一頓亂棍打死?一點慈悲好善之心都沒有!好在這是在山野之中,沒人查問;要是在城市裡,要是有人不小心衝撞了你,你也行凶,拿著棍子亂打傷人,我這清白之人可怎麼說?怎麼能脫身?”悟空說:“師父,我要是不打死他們,他們可就要打死你了。”三藏說:“我這個出家人,寧願死也決不敢行凶。我就算死,也隻是我一個人,你卻殺了他們六個人,這怎麼說得過去?要是這事告到官府,就算你老子做官,也說不過去。”行者說:“不瞞師父說,我老孫五百年前,在花果山占山為王的時候,也不知道打死過多少人。要是像你說的這樣去官府,倒也能收到不少狀子。”三藏說:“就因為你沒人管教,在人間橫行霸道,欺天瞞上,才受了這五百年的苦難。如今既然入了佛門,如果還像以前那樣行凶,一味殺生,就去不了西天,也做不了和尚!太凶惡了!太凶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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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這猴子向來受不了彆人的數落。他見三藏一直嘮嘮叨叨,實在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說道:“你既然這麼說我做不了和尚,去不了西天,就彆這般嘮嘮叨叨地指責我,我回去便是了!”三藏還沒來得及回應,他就耍起性子,身子一聳,說了聲:“老孫走啦!”三藏急忙抬頭,悟空早已不見蹤影,隻聽到呼的一聲,他朝著東方飛去了。隻留下長老孤孤單單的,三藏無奈地搖頭歎息,滿心悲怨,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如此不聽教誨!我不過說了他幾句,他怎麼就沒影了,直接跑回去了?唉!罷了!罷了!罷了!也是我命中注定不該收徒弟,不該有人陪伴。如今想找他沒處找,想叫他又叫不應,走吧!走吧!”於是,三藏舍身拚命,決定獨自往西前行,不再依賴旁人,全靠自己拿主意。

那長老隻好收拾行李,搭在馬上,自己也不騎馬,一隻手拄著錫杖,一隻手牽著韁繩,淒淒慘慘地朝著西方前進。沒走多久,隻見山路前麵有一位年邁的老婦人,捧著一件棉衣,棉衣上還放著一頂花帽。三藏見她走近,急忙牽馬站到右側讓路。老婦人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長老,為何如此孤零零地獨自走在這裡?”三藏回答:“弟子是東土大唐奉聖旨前往西天拜見活佛、求取真經的人。”老婦人說:“西方的佛在大雷音寺,屬於天竺國界,從這裡去有十萬八千裡路。你這樣單人獨馬,既沒有伴侶,也沒有徒弟,怎麼能去得了呢?”三藏說:“弟子前些日子收了一個徒弟,他性格暴躁、凶狠頑劣,我多說了他幾句,他就不聽管教,一下子就跑沒影了。”老婦人說:“我這兒有一件棉布直裰,一頂嵌金花帽。原本是我兒子用的。他隻做了三天和尚,可惜命短,去世了。我剛去他的寺廟哭了一場,向他師父告辭後,把這兩件衣帽拿回來留作紀念。長老啊,你既然有徒弟,我就把這衣帽送給你吧。”三藏說:“承蒙老母親賜,可我的徒弟已經走了,不敢接受。”老婦人問:“他往哪裡去了?”三藏說:“我聽到呼的一聲,他朝東去了。”老婦人說:“東邊不遠處就是我家,想必他去我家了。我那兒還有一篇咒語,叫‘定心真言’,也叫‘緊箍兒咒’。你可以偷偷地念熟,牢牢記住,千萬彆泄露給任何人知道。我去追上他,讓他回來跟著你,你就把這衣帽給他穿戴。他要是不聽你使喚,你就默默念這個咒語,他就不敢再行凶,也不敢跑了。”

三藏聽了,低頭拜謝。那老婦人化作一道金光,朝東而去。三藏心裡明白這是觀音菩薩來傳授真言,急忙撮土焚香,朝著東方誠懇地禮拜。拜完後,收起衣帽,藏在包袱裡。然後坐在路旁,誦讀練習那《定心真言》。反複念了幾遍,念得滾瓜爛熟,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話說悟空告彆師父後,一個筋鬥雲徑直轉到東洋大海。他按下雲頭,分開海水,直接來到水晶宮前。很快驚動了龍王出來迎接。龍王把他接到宮裡坐下,行禮完畢,龍王說:“最近聽說大聖苦難已滿,恭喜恭喜!想必是要重整仙山,重回古洞了吧。”悟空說:“我原本也有這個想法,隻是又做了和尚了。”龍王問:“做什麼和尚?”行者說:“我多虧南海菩薩勸我向善,讓我修成正果,跟隨東土唐僧去西方拜佛,皈依佛門,又被叫做‘行者’了。”龍王說:“這可真是值得祝賀!值得祝賀!這才叫改邪歸正,一心向善。既然如此,你怎麼不往西去,反而又回到東邊了呢?”行者笑著說:“那是唐僧不了解我的為人。有幾個毛賊攔路搶劫,我把他們打死了,唐僧就嘮嘮叨叨,說了我好多不是。你想老孫我怎麼受得了這悶氣?所以我就撇下他,打算回花果山,所以先來看看你,討杯茶喝。”龍王說:“承蒙大聖光臨!承蒙大聖光臨!”當時龍子龍孫就捧上香茶來獻上。

喝完茶,行者回頭一看,見後壁上掛著一幅“圯橋進履”的畫。行者問:“這是什麼景致?”龍王說:“大聖你在前,這件事發生在後,所以你不認得。這叫‘圯橋三進履’。”行者問:“怎麼個‘三進履’?”龍王說:“這位仙人是黃石公,這個年輕人是漢朝的張良。黃石公坐在圯橋上,忽然鞋子掉到橋下,就叫張良去撿。張良馬上撿來,跪在跟前獻上。就這樣連續三次,張良一點傲慢、怠慢的心思都沒有。黃石公於是喜歡他勤勞、恭謹,夜裡傳授他天書,讓他輔佐漢室。後來張良果然在營帳中出謀劃策,在千裡之外就能決定勝負。天下太平後,他棄官歸山,跟著赤鬆子修行,最終悟成仙道。大聖,你要是不保唐僧,不勤勞做事,不受教誨,終究隻是個妖仙,休想修成正果。”悟空聽了,沉思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龍王說:“大聖你自己要好好斟酌,可彆貪圖自在,誤了前程。”悟空說:“彆多說了,老孫我還是回去保他吧。”龍王高興地說:“既然如此,不敢久留,請大聖早點發慈悲,彆讓你師父等太久。”行者見他催促自己出發,急忙縱身,離開海藏,駕著雲,告彆了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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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著,恰好遇到南海菩薩。菩薩問:“孫悟空,你怎麼不聽教誨,不保唐僧,來這裡乾什麼?”行者慌忙在雲端施禮說:“之前承蒙菩薩好言相勸,果然有唐朝的僧人到來,揭了壓帖,救了我性命,我就跟他做了徒弟。可他嫌我凶頑,我剛才就躲開他一會兒,現在就回去保他。”菩薩說:“趕緊去吧,彆錯過了改過自新的機會。”說完,各自離去。

這行者轉眼間就看見唐僧在路旁悶悶地坐著。他走上前問:“師父!怎麼不走了?還在這兒乾什麼?”三藏抬頭說:“你去哪兒了?弄得我既不敢走,也不敢動,隻能在這兒等你。”行者說:“我去東洋大海老龍王家討杯茶喝。”三藏說:“徒弟啊,出家人可不能說謊。你離開我才一個時辰,就說去龍王家喝茶?”行者笑著說:“不瞞師父說:我會駕筋鬥雲,一個筋鬥就是十萬八千裡路,所以才能這麼快去快回。”三藏說:“我隻是稍微說話重了點,你就怪我,耍性子丟下我走了。像你這麼有本事的,能討到茶喝;像我這樣走不了的,隻能在這兒挨餓。你心裡過意得去嗎?”行者說:“師父,你要是餓了,我就去給你化些齋飯來。”三藏說:“不用化齋。我那包袱裡,還有些乾糧,是劉太保母親送的。你去拿缽盂找些水來,我吃點乾糧就趕路。”

行者去解開包袱,在包裹裡看到幾個粗麵燒餅,拿出來遞給師父。又看到那鮮豔漂亮的一件棉布直裰,一頂嵌金花帽,行者問:“這衣帽是從東土帶來的?”三藏順口就說:“這是我小時候穿戴的。這帽子要是戴上,不用學經,就會念經;這衣服要是穿上,不用學禮儀,就會行禮。”行者說:“好師父,把它們給我穿戴吧。”三藏說:“隻怕大小不合適。你要是能穿,就穿上吧。”行者於是脫下舊白布直裰,穿上棉布直裰,大小正合適,就像照著他身材裁剪的一樣。又把帽子戴上。

三藏見他戴上帽子,就不吃乾糧了,默默地念起那《緊箍咒》。剛念一遍,行者就叫道:“頭疼!頭疼!”師父不停地又念了幾遍,疼得行者在地上打滾,把嵌金的花帽都抓破了。三藏又怕他扯斷金箍,就住口不念了。不念的時候,行者就不疼了。他伸手到頭上一摸,感覺像有一條金線緊緊地勒在上麵,取不下來,揪不斷,好像已經生了根。他就從耳朵裡取出針兒,插進箍裡,往外亂撬。三藏又怕他撬斷金箍,口中又念起來,行者又疼得不行,疼得他豎蜻蜓、翻筋鬥,耳朵發紅,臉漲得通紅,眼睛發漲,渾身發麻。師父見他這樣,又不忍心,就又住了口,行者的頭又不疼了。行者說:“我這頭疼,原來是師父你在咒我。”三藏說:“我念的是《緊箍經》,什麼時候咒你了?”行者說:“你再念念看。”三藏真的又念。行者真的又疼,直叫:“彆念!彆念!一念我就疼!這是怎麼回事?”三藏說:“你現在肯聽我教誨了嗎?”行者說:“聽教了!”“你還敢無禮嗎?”行者說:“不敢了!”

行者嘴上雖然答應了,但心裡還是不服氣,把那針兒一晃,變得碗口粗細,舉起來就要朝唐僧下手。嚇得長老口中又念了兩三遍咒語,這猴子一下子跌倒在地,丟了鐵棒,舉不起手,隻能叫道:“師父!我明白了!彆再念了!彆再念了!”三藏說:“你怎麼敢起壞心,要打我?”行者說:“我沒敢打你。我問師父,你這法術是誰教你的?”三藏說:“是剛才一個老婦人傳授給我的。”行者大怒道:“不用問了!這個老婦人,肯定是那個觀世音!她怎麼能這樣害我!我要去南海找她算賬!”三藏說:“這法術既然是她傳授給我的,她肯定早就知道了。你要是去找她,她一念咒語,你還不得死了?”行者覺得有理,真的不敢動身了,隻好回心轉意,跪下哀求道:“師父!這是她用來約束我的法子,讓我跟你去西天。我也不去惹她了,你也彆動不動就念。我願意保你,再也不反悔了。”三藏說:“既然如此,那就伺候我上馬吧。”那行者這才死心塌地,振作精神,整理了一下棉布直裰,給馬扣上鞍轡,收拾好行李,朝著西方前進。這一去,後麵又會發生什麼事呢,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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