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人,德行需修煉八百載,陰功要積攢三千回。對待萬物、他人,不論親疏恩怨,都應秉持公平之心,如此才契合前往西天取經的本願。那兕魔王麵對刀兵毫不畏懼,任憑水火攻擊也安然無恙。幸得老君下凡降伏,才將其製服,而後老君笑著牽著青牛返回天庭。
話說在大路旁呼喊的是誰呢?原來是金山的山神和土地,他們捧著紫金缽盂說道:“聖僧啊,這缽盂裡的飯是孫大聖從好地方化來的。隻因你們不聽良言相勸,誤入妖魔手中,害得大聖費儘周折,今日才把你們救出來。快來吃了飯再趕路吧,可彆辜負了孫大聖的一片孝心。”三藏說道:“徒弟啊,真是多虧了你!千言萬語都難以表達我的感激之情!早知道不走出那圈子的痕跡,哪會有這殺身之禍。”行者說:“不瞞師父說,就因為你不信我的圈子,才讓你遭受彆人的圈子之苦。經曆了這麼多艱難困苦,真是讓人歎息!讓人歎息啊!”八戒問道:“怎麼又有個圈子?”行者說:“還不是你這張愛惹事的臭嘴,害得師父遭遇這場大難!老孫我上天入地,請來天兵天將、水火二神,還有佛祖的金丹砂,結果都被那妖怪用一個白森森的圈子收了去。如來佛祖暗示羅漢,向老孫我說出那妖怪的根源,我才請老君下凡收伏,原來是一頭青牛在作怪。”三藏聽了,感激不已,說道:“賢徒啊,經過這次教訓,下次一定聽你的安排。”於是師徒四人分吃了那頓飯。那飯熱氣騰騰的。行者說:“這飯都過了好一會兒了,怎麼還熱著呢?”土地連忙跪下說:“是小神知道大聖大功告成,這飯才自動熱起來伺候聖僧。”不一會兒,飯吃完了,他們收拾好缽盂,辭彆了土地和山神。
師父這才跨上馬鞍,騎上白馬,翻過了高山。真可謂是洗淨雜念,一心向佛,餐風宿露,朝著西方前行。走了許久,又到了早春時節。隻聽得:
紫燕呢喃細語,黃鸝婉轉啼鳴。紫燕呢喃,香軟的小嘴都有些困倦;黃鸝啼叫,那悅耳的聲音連綿不斷。滿地落花如同鋪開的錦繡,漫山翠綠好似堆積的茵褥。嶺上青梅結出了豆粒,崖前古柏留住了雲朵。野外濕潤,煙光淡淡;沙灘溫暖,日色昏黃。幾處園林中花朵綻放花蕊,大地回春,柳樹冒出了新芽。
師徒們正走著,忽然遇到一條小河,河水清澈透明,寒波蕩漾。唐長老勒住馬仔細觀看,遠遠瞧見河對岸柳陰低垂,隱隱露出幾間茅屋。行者指著那邊說:“那裡有人家,肯定有擺渡的。”三藏說:“我看那邊也是這般模樣,隻是沒看到船隻,所以沒敢吭聲。”八戒放下行李,大聲喊道:“擺渡的!把船撐過來!”連喊了好幾遍,隻見柳陰裡“咿咿啞啞”地撐出一隻船來。沒過多久,船靠近了岸邊。師徒們仔細打量那隻船,隻見它:
短槳劃開波浪,輕橈泛起漣漪。橄堂刷著彩色油漆,艎板鋪滿整個船艙。船頭上鐵纜盤成一團,船後邊舵樓明亮。雖說隻是一葉扁舟,卻也不亞於在湖中、海上航行。即便沒有錦纜和高大的桅杆,卻也有堅實的鬆樁和精美的桂楫。雖比不上萬裡神舟,卻也足以渡過這一河之隔。往來隻在兩岸之間,出入都離不開這古老的渡口。
那船很快就靠了岸。艄公喊道:“過河的,從這邊走。”三藏騎馬走近一看,那艄公是怎樣一副模樣呢:
頭上裹著錦絨帕,腳上穿著皂絲鞋。身上穿著百納綿襠襖,腰間束著千針裙布帶。手腕皮膚粗糙,筋肉有力,眼睛花了,眉毛皺著,麵容顯得很衰老。聲音嬌細如同黃鶯啼叫,走近一看,原來是個老婦人。
行者走到船邊問道:“你是擺渡的?”那婦人回答:“是的。”行者又問:“艄公怎麼不在,卻讓艄婆來撐船?”婦人微笑著,沒有回答,用手拖上跳板。沙和尚把行李挑上船,行者扶著師父踏上跳板,然後把船順過來,八戒牽著白馬,收起跳板。那婦人撐開船,搖動船槳,轉眼間就過了河。
他們登上西岸,長老讓沙僧解開包裹,取出幾文錢鈔給那婦人。婦人也不計較多寡,把纜繩拴在臨水的樓上,笑嘻嘻地徑直走進莊屋裡去了。三藏見河水清澈,一時口渴,便對八戒說:“拿缽盂來,舀些水給我喝。”那呆子說:“我也正想喝點兒呢。”於是拿過缽盂,舀了一缽水,遞給師父。師父喝了一小半,還剩下大半。呆子接過來,一口氣喝光了,然後伺候三藏上馬。
師徒們沿著路往西走,不到半個時辰,長老在馬上呻吟道:“肚子疼!”八戒在後麵也說:“我也有些肚子疼。”沙僧說:“是不是喝了冷水的緣故?”話還沒說完,師父大聲叫道:“疼得厲害!”八戒也跟著喊:“疼得厲害!”他們兩個疼得難以忍受,肚子漸漸大了起來。用手一摸,好像有血團肉塊,不停地在肚子裡滾動。三藏正難受著,忽然看見路旁有一處村舍,樹梢上挑著兩個草把。行者說:“師父,好了。那邊是個賣酒的人家。我們去那兒化些熱湯給你喝,順便問問有沒有賣藥的,討一貼藥,給你治治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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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藏聽了,很高興,便趕著白馬。不一會兒,來到村舍門口下了馬。隻見門外有一個老婆婆,端坐在草墩上績麻。行者走上前,打了個問訊說:“婆婆,貧僧是從東土大唐來的,我師父是唐朝禦弟。因為過河時喝了河水,覺得肚子疼痛。”那婆婆樂嗬嗬地說:“你們是在那邊河裡喝的水?”行者說:“是的。在東邊這條清水河喝的。”那婆婆開心地笑道:“真有意思!真有意思!你們都進來,我跟你們說。”
行者連忙攙扶著唐僧,沙僧也扶起八戒。兩人不停地叫喚著,挺著肚子,一個個疼得臉色發黃,眉頭緊皺,走進草舍坐下。行者連忙說道:“婆婆,麻煩你趕緊燒些熱湯給我師父,我們感謝你。”那婆婆卻不忙著燒湯,笑嘻嘻地跑到後麵,喊道:“你們快來看!你們快來看!”裡麵“蹼蹼踏踏”地又走出兩三個半老不老的婦人,都看著唐僧笑。行者大怒,大喝一聲,咬了咬牙,嚇得那一家子跌跌撞撞,往後直退。行者走上前,一把扯住那老婆子說:“趕緊燒湯,饒了你!”那婆子戰戰兢兢地說:“爺爺呀,我燒湯也沒用,治不了他們兩個的肚子疼。你放了我,聽我說。”行者放開她,她接著說:“我們這裡是西梁女國。我們這一國全是女人,沒有男人,所以見到你們才這麼高興。你師父喝的那水有問題。那條河叫子母河。我們國王城外,還有一座迎陽館驛,驛門外有一個照胎泉。我們這裡的人,隻有年滿二十歲以上,才敢去喝那河裡的水。喝了水之後,就會覺得肚子疼,然後就有了身孕。到了第三天,去迎陽館照胎水邊照一照。如果照出有了雙影,就說明要生孩子了。你師父喝了子母河水,所以有了胎氣,過不了多久也要生孩子。熱湯怎麼能治得了呢?”
三藏聽了,大驚失色道:“徒弟啊!這可怎麼辦?”八戒扭著腰,胯部亂擺,哼唧著說:“爺爺呀!要生孩子!可我們是男人,哪裡有產門?怎麼生得出來?”行者笑著說:“古人說:‘瓜熟自落。’到了那個時候,肯定會從脅下裂開個窟窿,孩子就鑽出來了。”
八戒聽了,嚇得渾身發抖,疼得受不了,說道:“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沙僧笑著說:“二哥,彆亂扭,彆亂扭!小心把養兒腸扭錯了,弄出個胎前病來。”那呆子越發慌張,眼中含著淚,拉著行者說:“哥哥!你問問這婆婆,看哪裡有手法輕柔的穩婆,提前找幾個來。這會兒肚子一陣陣地動得厲害,想必是要生了,疼得厲害。快了!快了!”沙僧又笑著說:“二哥,既然知道是要生了肚子疼,就彆亂動,隻怕把漿包擠破了。”
三藏哼著說:“婆婆啊,你們這裡有醫生嗎?讓我徒弟去買一貼墮胎藥吃了,把胎打下來吧。”那婆子說:“就算有藥也沒用。隻是我們這正南街上有一座解陽山,山裡有一個破兒洞,洞裡有一眼落胎泉。喝一口那泉裡的水,才能消解胎氣。可如今那水取不得了。前些年,來了一個道人,名叫如意真仙,他把破兒洞改成了聚仙庵,守著落胎泉水,不肯輕易給人。要是有人想求水,必須準備好花紅彩禮、羊酒果盤,誠心誠意地奉獻,才能求得他一碗水。你們這些雲遊的和尚,哪裡有這麼多錢財去置辦這些東西?恐怕隻能聽天由命,等著生孩子了。”行者聽了這話,滿心歡喜地說:“婆婆,從這裡到解陽山有多遠的路程?”婆婆說:“有三千裡。”行者說:“太好了!太好了!師父放心,等老孫去取些水來給你喝。”
好個大聖,吩咐沙僧說:“你可要仔細看好師父。要是這家人無禮,欺負師父,你就拿出以前的本事,扮成老虎嚇唬他們。我去取水。”沙僧點頭答應。隻見那婆子端出一個大瓦缽遞給行者,說:“拿這個缽頭兒去,一定要多取些來,給我們也留著應急。”行者接過瓦缽,走出草舍,駕著雲離開了。那婆子望著天空禮拜說:“爺爺呀!這和尚會駕雲!”然後走進屋裡,叫出那幾個婦人,對著唐僧磕頭禮拜,都稱他們為羅漢菩薩。接著就忙著燒湯做飯,供奉唐僧,暫且不提。
再說孫大聖駕著筋鬥雲,不一會兒就看見一座山頭擋住了雲路,他立刻按下雲頭,定睛一看,好一座山啊!隻見那:
幽靜的花朵如錦緞般綻放,嫩綠的野草像藍布一樣鋪開。澗水潺潺流淌,溪雲悠悠飄蕩。重重山穀中藤蘿茂密,遠遠的峰巒上樹木繁茂。鳥兒啼叫,大雁飛過,野鹿飲水,猿猴攀援。翠綠的山峰像屏風一樣聳立,青色的山崖像發髻一樣秀麗。塵埃滾滾,凡人難以到達;泉水涓涓,讓人百看不厭。常常能看到仙童去采藥,也時常遇到樵夫背著柴回來。這裡果然不遜色於天台山的景色,勝過那西嶽華山的三峰!
大聖正在仔細觀賞這山景,又看見背陰處有一座莊院,忽然聽到狗叫聲。大聖下了山,徑直來到莊院,這裡也確實是個好地方。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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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橋連通著活水,茅舍倚靠在青山旁。
村犬在籬笆邊汪汪叫,隱居的人自在地來來往往。
不一會兒,大聖來到莊院門口,看見一個老道人盤坐在綠茵之上。大聖放下瓦缽,走上前施了一禮。那道人起身還禮說:“你是從哪裡來的?到這小庵有什麼事?”行者說:“貧僧是東土大唐派往西天取經的。因為我師父誤飲了子母河的水,現在肚子疼得厲害,肚子也腫脹得難受。向當地人打聽,說是有了胎氣,沒有辦法醫治。聽說解陽山破兒洞有落胎泉,喝了那裡的水可以消解胎氣,所以特地來拜見如意真仙,求些泉水,搭救我師父。麻煩老道教我怎麼走。”那道人笑著說:“這裡就是破兒洞,現在改成聚仙庵了。我不是彆人,正是如意真仙老爺的大徒弟。你叫什麼名字?我好去給你通報。”行者說:“我是唐三藏法師的大徒弟,賤名孫悟空。”那道人問道:“你的花紅彩禮、酒禮都在哪裡?”行者說:“我是個路過的掛單和尚,沒準備這些東西。”道人笑著說:“你可真傻呀!我老師父守著這山泉,從來不會白白送人。你回去準備好禮物再來,我才能給你通報。不然就請回吧。彆想!彆想得到泉水!”行者說:“人情比聖旨還大。你去通報時,提我老孫的名字,他肯定會給我個麵子,說不定連這口井都送給我呢。”
那道人聽了這話,沒辦法,隻好進去通報。此時,隻見如意真仙正在專注地撫琴。道人耐心等他一曲彈完,才上前說道:“師父,外麵來了個和尚,自稱是唐三藏的大徒弟孫悟空,想要求取落胎泉水,救治他的師父。”那真仙原本神色平靜,一聽“悟空”這個名字,瞬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急忙站起身,走下琴床,脫下素淨的衣裳,換上道袍,拿起一把如意鉤子,迅速跳出庵門,大聲喊道:“孫悟空在哪裡?”行者聽到喊聲,轉過頭,看到那真仙的打扮:
頭上戴著的星冠光彩豔麗,身上穿著的金縷法衣鮮豔通紅。腳下的雲鞋繡滿錦繡,腰間的寶帶精致玲瓏。一雙納錦製成的淩波襪,裙襴微微飄動,露出裡麵的繡絨。手中拿著如意金鉤子,鉤子的利杆修長,如同蟒蛇一般。他鳳目明亮,眉毛豎起,鋼牙尖利,嘴唇泛紅。額下的胡須像烈火般飄動,鬢邊的赤發又短又蓬鬆。他的模樣凶惡,如同溫元帥一般,隻是穿著的衣冠有所不同。
行者見狀,雙手合十行禮道:“貧僧正是孫悟空。”那先生冷笑道:“你真的是孫悟空,還是假冒的?”行者說道:“先生,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常言說得好:‘君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孫悟空,怎麼會假冒他人呢?”先生又問:“你可認得我?”行者回答:“我自從皈依佛門,誠心向佛,這一路上翻山越嶺,涉水過河,和幼時的朋友都疏遠了,沒來得及拜訪,所以不太認識您。剛才向子母河西邊的村民打聽,得知先生您就是如意真仙,因此才知曉。”那先生說:“你走你的路,我修我的道,你來拜訪我做什麼?”行者說:“因為我師父誤飲了子母河水,肚子疼,還懷了胎,所以特地來到仙府,求您賜一碗落胎泉水,救救我師父。”
那先生怒目圓睜,問道:“你師父可是唐三藏?”行者回答:“正是,正是。”先生咬牙切齒地說:“你們可曾遇到過一個聖嬰大王?”行者說:“那是號山枯鬆澗火雲洞紅孩兒妖怪的綽號。真仙問他做什麼?”先生說:“他是我的侄子。我是牛魔王的兄弟。之前我兄長來信告訴我,說唐三藏的大徒弟孫悟空,行事無賴,把他害了。我正愁沒地方找你報仇,你倒自己送上門來,還想要什麼水!”行者賠著笑說:“先生,您誤會了。您兄長也曾和我是朋友,小時候我們還結拜為七兄弟。隻是我不知道先生您的住處,所以一直沒去拜訪。如今您侄子得了好結果,現在跟著觀音菩薩,做了善財童子,我們都比不上他,您怎麼反倒怪我呢?”
先生大聲喝道:“你這潑猴!還在巧言令色!我侄子是自在為王好,還是給人做奴仆好?休得無禮!吃我這一鉤!”大聖連忙用鐵棒架住,說道:“先生,先彆說打,您先給些泉水吧。”那先生罵道:“你這潑猴!不知死活!要是你能在三個回合內戰勝我,就給你水;要是敵不過我,就把你剁成肉醬,為我侄子報仇。”大聖罵道:“你這不知好歹的孽障!既然要打,就過來接我一棍!”那先生立刻揮動如意鉤,與大聖對打起來。兩人在聚仙庵前打得難解難分:
聖僧不小心喝了會讓人懷孕的子母河水,行者便前來尋找如意真仙求取落胎泉水。卻沒想到這真仙本就是個妖怪,仗著自己的勢力守護著落胎泉。等到兩人相遇,說起仇怨,誰也不肯讓步。你來我往,言語中充滿了憤怒,都想要報冤仇。這一個因為師父有難來求水,那一個為了侄子的事不肯給泉。如意鉤厲害得如同蠍毒,金箍棒凶狠得好似龍在翻騰。兩人一個對著胸膛猛刺,施展威猛之力;一個朝著腳下斜鉤,展現奇妙的招數。大聖使出陰手棍,一旦擊中,傷勢必定很重;真仙過肩鉤起,如同近頭鞭打一般。大聖鎖腰一棍,如同老鷹捉麻雀;真仙壓頂三鉤,好似螳螂捕蟬。他們來來往往,爭鬥勝負難分,反複交鋒,又回到僵持的局麵。如意鉤和金箍棒相互擊打,不分前後,一時之間,也看不出誰輸誰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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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先生和大聖戰了十幾個回合,漸漸敵不過大聖。大聖見狀,攻勢越發猛烈,手中的金箍棒就像滾滾流星,朝著真仙的頭一陣亂打。先生體力不支,敗下陣來,倒拖著如意鉤,往山上跑去。
大聖沒有去追趕他,而是轉身來到庵內尋找泉水。那個道人早已把庵門關上了。大聖拿著瓦缽,跑到門前,用儘全身力氣,一腳踢破了庵門,闖了進去。隻見那道人趴在井欄上,大聖大喝一聲,舉起棒子要打,道人嚇得轉身往後跑了。大聖好不容易找到吊桶,正準備打水,那先生又趕了過來,用如意鉤子鉤住大聖的腳,大聖一個踉蹌,臉朝下摔了個嘴啃泥。大聖爬起來,揮舞著鐵棒就要打。那先生卻閃到一旁,拿著鉤子說:“看你還能不能取到我的水!”大聖罵道:“你過來!你過來!我今天非把你這個孽障打死不可!”那先生也不向前迎戰,隻是阻止大聖打水。大聖見他不動,便左手掄著鐵棒,右手拿著吊桶,將繩索“突魯魯”地放下去。那先生又來使鉤,大聖一隻手難以應付,又被他一鉤鉤住腳,摔了一跤,連帶著井索一起掉進井裡。大聖氣憤地說:“這家夥太無禮了!”他爬起來,雙手掄棒,沒頭沒腦地朝著那先生打去。那先生依舊轉身跑開,不敢迎戰。大聖又想去取水,可是沒有吊桶,又擔心那先生再來鉤扯,心中暗自思量:“看來得去叫個幫手來!”
好個大聖,撥轉雲頭,徑直來到村舍門口,大喊一聲:“沙和尚。”此時,屋內三藏正忍著疼痛呻吟,豬八戒也哼哼個不停。聽到喊聲,兩人欣喜地說:“沙僧啊,悟空回來了。”沙僧連忙出門迎接,問道:“大哥,取到水了嗎?”大聖走進門,把之前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唐僧。三藏聽了,流下淚來說:“徒弟啊,這可怎麼辦?”大聖說:“我來叫沙師弟和我一起去。到了庵邊,我和那家夥打鬥,讓沙師弟趁機進去取水,救你出來。”三藏說:“你們兩個沒生病的都走了,留下我們兩個生病的,誰來照顧呢?”這時,旁邊的老婆婆說:“老羅漢您放心。不需要你徒弟,我們家會好好照顧您的。你們早上來的時候,我們就很憐惜你們;剛才看到這位菩薩騰雲駕霧而來,才知道你們是羅漢菩薩。我們家絕對不會再傷害你們了。”
行者大聲說道:“你們這些女流之輩,誰敢傷害他們?”老婆子笑著說:“爺爺呀,還是你們有福氣,來到我家!要是去了第二家,你們可就沒這麼好運了!”八戒哼哼著問:“沒這麼好運,會怎麼樣?”婆婆說:“我們家四五口人,都上了年紀,早已沒有了男女之事的想法,所以才不肯傷害你們。要是去了第二家,老老少少的,那些年輕人,誰會放過你們!肯定要和你們成親。要是你們不從,就會害你們性命,把你們身上的肉割了去做香袋。”八戒說:“要是這樣,我肯定沒事。他們都是香噴噴的,適合做香袋;我是個臊豬,就算割了我的肉去,也是臊的,所以不會有事。”行者笑著說:“你彆吹牛了,省點力氣,準備生孩子吧。”那婆婆說:“彆猶豫了,趕緊去求水吧。”行者說:“你家有吊桶嗎?借我用一下。”那婆子立刻到後麵取出一個吊桶,又找來一條繩索,遞給沙僧。沙僧說:“多帶一條繩索,萬一井深,可能會用到。”
沙僧接過桶和繩索,立刻跟著大聖出了村舍,一起駕雲而去。沒過半個時辰,就到了解陽山界。他們按下雲頭,徑直來到庵外。大聖對沙僧說:“你拿著桶和繩索,躲在一邊。等我去挑戰,和那家夥打得激烈的時候,你趁機進去,取了水就走。”沙僧牢記大聖的吩咐。
孫大聖抽出鐵棒,靠近庵門高聲喊道:“開門!開門!”守門的看見,急忙跑進去通報:“師父,那孫悟空又來了!”那先生心中大怒,說:“這潑猴太無禮了!一直聽說他有些本事,今天總算見識到了。他那條棒實在難以抵擋。”道人說:“師父,他的本事雖高,但您也不差,和他正好是對手。”先生說:“前兩次,都被他贏了。”道人道:“前兩次雖然他贏了,不過是靠一股猛勁;後麵兩次打水的時候,師父您用鉤子鉤了他兩跤,不也和他不相上下嗎?他之前無奈離開,現在又回來,肯定是三藏肚子裡的胎兒越來越重,埋怨得厲害,他不得已才來的。他肯定有輕視師父的心思。這次師父您一定能戰勝他。”
真仙聽了,心中歡喜,滿麵春風,帶著一股威風,挺著如意鉤子,走出門來喝道:“潑猴!你又來乾什麼?”大聖說:“我來隻是為了取水。”真仙道:“這泉水是我家的井裡的,就算是帝王宰相來,也得帶上厚禮,送上羊酒,我才會給一點;何況你還是我的仇人,竟然敢空手來取水?”大聖說:“真的不給?”真仙說:“不給,就是不給!”大聖罵道:“你這潑孽障!既然不給水,看棒!”他擺開架勢,猛地向前一撲,二話不說,朝著真仙的頭就打過去。那真仙側身躲過,急忙揮動鉤子抵擋。這一場戰鬥比之前更加激烈。隻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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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箍棒和如意鉤相互碰撞,兩人都憤怒地懷著仇怨。戰鬥中飛砂走石,天地都變得昏暗,塵土飛揚,日月都為之發愁。大聖為了救師父來取水,妖仙因為侄子的事不肯給水。雙方都使出全力,在這場爭鬥中一決高下。他們齜牙咧嘴,爭著勝負,咬緊牙關,比拚著剛強與柔弱。兩人越鬥越有勁頭,越發精神抖擻,噴雲吐霧,連鬼神都感到憂愁。棒子和鉤子碰撞的聲音“樸樸兵兵”作響,喊殺聲震天,回蕩在山丘之間。狂風滾滾,吹得林木搖晃,殺氣騰騰,直衝鬥牛星宿。大聖越戰鬥越喜悅,真仙越打鬥越頑強。他們都有心爭鬥,不拚出個你死我活,絕不罷休。
他兩個在庵門外交手,你來我往,鬥到山坡之下,拚儘全力,僵持不下,暫且不提。
再說那沙和尚提著吊桶,闖進庵門。隻見那道人守在井邊,攔住他說:“你是什麼人,敢來取水!”沙僧放下吊桶,取出降妖寶杖,二話不說,朝著道人就打。那道人躲避不及,左臂被打折,倒在地上掙紮。沙僧罵道:“我本想打死你這孽畜,可你好歹也是個人,我可憐你,饒你一命!快讓我打水!”那道人疼得大喊大叫,爬到後麵去了。沙僧這才把吊桶放進井裡,滿滿地打了一桶水,走出庵門,駕起雲霧,朝著行者喊道:“大哥,我取到水了!饒了他吧!饒了他吧!”
大聖聽到沙僧呼喊取到水了,這才用鐵棒架住如意鉤子,對如意真仙說道:“你聽老孫我講:我本來打算把你斬儘殺絕,可一來你也沒犯什麼大的過錯;二來,看在你兄長牛魔王的情分上。之前我來,被你的鉤子鉤了兩下,沒能取到水。這次來,我用的是調虎離山之計,把你引出來爭鬥,讓我師弟進去取水。老孫我要是真使出全力打你,彆說你隻是個如意真仙,就算再來幾個,也早被我打死了。正所謂打死不如放生,暫且饒你一命,讓你多活幾年。以後再有來取水的人,可千萬彆再刁難人家。”那妖仙卻不識好歹,揮動如意鉤,又要來鉤大聖的腳。大聖敏捷地閃過鉤頭,快步趕上前,大喝一聲:“彆跑!”那妖仙猝不及防,被大聖一推,“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掙紮著也爬不起來。大聖奪過如意鉤,用力一折,斷為兩截,接著又猛一掰,掰成了四段,扔在地上,說道:“你這潑孽畜!還敢再無禮嗎?”那妖仙嚇得渾身發抖,隻能默默忍受著屈辱,不敢吭聲。大聖見此,笑嗬嗬地駕著雲離開了。有詩為證:
真鉛若要煉成,須得真水配合,真水調和得當,真汞才能乾燥。真汞與真鉛本無母體之氣,靈砂和靈藥才是真正的仙丹。嬰兒白白結成胎象,有土母助力,化解起來並不困難。推倒旁門左道,歸依正教,心君得意,笑容自然浮現。
大聖駕著祥光,趕上沙僧,取到了真正的落胎泉水,滿心歡喜地回到原來的地方,按下雲頭,徑直來到村舍。隻見豬八戒挺著個大肚子,靠在門枋上哼哼唧唧。行者悄悄走上前,調侃道:“呆子,什麼時候霸占房子了?”呆子驚慌地說:“哥哥,彆取笑我了。取到水了嗎?”行者還想逗逗他,這時沙僧隨後趕到,笑著說:“水來了!水來了!”三藏忍著疼痛,微微欠身說:“徒弟呀,辛苦你們了!”那婆婆也十分歡喜,帶著家裡幾口人都出來行禮,說道:“菩薩呀,真是太難得了!太難得了!”她趕忙拿了個花瓷盞子,舀了半盞泉水,遞給三藏說:“老師父,慢慢喝,隻消一口,就能化解胎氣。”八戒說:“我不用盞子,讓我連吊桶一起喝了吧。”那婆子說:“老爺爺,可嚇死我了!要是喝了這一吊桶水,恐怕連腸子肚子都要化沒了!”嚇得呆子不敢亂來,也隻喝了半盞。
過了大概一頓飯的時間,唐僧和八戒兩人腹中一陣絞痛,隻聽得“咕嚕咕嚕”,連續三五陣腸鳴。腸鳴之後,呆子實在忍不住,大小便一起失禁。唐僧也忍不住要去安靜的地方解手。行者說:“師父啊,千萬彆到有風的地方去。要小心,萬一受了風,落下個產後的毛病可就麻煩了。”那婆婆立刻取來兩個淨桶,讓他們方便。不一會兒,兩人各去了好幾趟,才覺得疼痛止住了,肚子的腫脹也漸漸消退,那血團肉塊也都化了。婆婆家又煮了些白米粥給他們補身體。八戒說:“婆婆,我身子硬朗,不用補。你先燒些熱水,讓我洗個澡,然後再喝粥。”沙僧說:“哥哥,洗不得澡。剛生完孩子的人碰了水會生病的。”八戒說:“我又不是正常生產,左右不過是小產,怕什麼?洗洗乾淨舒服些。”那婆子還真燒了熱水,讓他們兩人洗淨了手腳。唐僧隻喝了兩碗粥湯,八戒卻吃了十幾碗,還嚷著要添。行者笑著說:“你這夯貨!少吃點!彆吃成個大肚漢,太不成樣子了。”八戒說:“沒事!沒事!我又不是母豬,怕什麼?”那家人隻好又去做飯。
老婆婆對唐僧說:“老師父,把剩下的水賜給我吧。”行者問:“呆子,不喝水了?”八戒說:“我的肚子也不疼了,胎氣想必已經消散了。現在渾身輕鬆,還喝水乾什麼?”行者說:“既然他們兩個都好了,就把水送給這家吧。”那婆婆謝過行者,把剩下的水裝在瓦罐裡,埋在屋子後邊的地下,對家裡老少說:“這罐水,足夠我養老送終了!”眾老少都十分高興。接著,他們準備好齋飯,擺好桌凳,唐僧師徒吃了齋飯。安安穩穩地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師徒們謝過婆婆一家,離開了村舍。唐三藏跨上馬鞍,騎上白馬,沙和尚挑著行囊,孫大聖在前麵帶路,豬八戒牽著韁繩。此時,他們真可謂是洗淨了口業,身心乾淨,化解了凡胎,身體恢複自然。不知道到了西梁女國國界還會遇到什麼事情,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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