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寶告彆二賢莊後,沒走上幾十裡路,天色就漸漸暗了下來。這時,他看到前方有一處村莊,名叫皂角林,村裡有一家客店。叔寶下了馬,走進店裡。店主人隨即把馬牽到馬槽邊,添加草料。走堂的夥計則把叔寶的行李和鋪蓋,搬進了客房。
叔寶在客房裡坐下,走堂的夥計很快擺上了酒菜,供叔寶享用。隨後,夥計走出房間,悄悄對店主人吳廣說道:“這個人有些蹊蹺,他馬上的鞍鐙,看起來像是銀製的。行李也沉甸甸的,而且他還帶著兩根鐧,十分威猛。前幾天前村發生了盜竊案,那些捕快四處追查,卻毫無頭緒。這個人該不會是個響馬強盜吧?”吳廣趕忙示意夥計小聲點,彆胡亂聲張,他打算親自去窺探一番,看看這人到底什麼來頭,再做打算。
當下,吳廣來到客房門口,透過門縫往裡瞧。隻見叔寶吃完酒飯後,打開鋪蓋準備睡覺。叔寶感覺被子裡沉甸甸的,便伸手一提,“撲”的一聲,許多磚塊從被子裡滾落出來,在燈光的映照下,這些“磚塊”竟閃爍著銀色的光芒。叔寶吃了一驚,撿起一看,發現竟然是銀子。他心裡納悶,雄信為何不跟自己明說,卻把銀子偷偷放在被子裡。
吳廣一見這情形,連忙輕聲對夥計說:“小二,千萬彆聲張,這人肯定是響馬無疑。我這就去叫捕快來。”說完,他便急匆匆地走出了門。剛巧,他碰到了兩三個捕快,正打算來店裡喝酒。吳廣趕忙把這事跟眾人說了,眾人一聽,立刻摩拳擦掌,想要動手抓人。吳廣趕忙阻攔道:“你們可彆莽撞,我看這人十分厲害,而且他那兩根鐧非常沉重。要是抓不住他,讓他跑了,可就麻煩了。你們先埋伏在外麵,把繩索鋪在地上,我先進去把他引出來,等他絆倒了,再動手,這樣不就萬無一失了?”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各自找地方埋伏起來。
吳廣拿起一把斧頭,猛地砸開叔寶的房門,大聲喊道:“好你個賊子,竟敢做這等勾當!”說著便衝了進去。此時,叔寶正對著那些銀子暗自思忖,忽然見有人闖進來,還以為是響馬來搶銀子,急忙站起身來。吳廣已經衝到了他麵前,叔寶下意識地伸手一推,吳廣立足不穩,“撲”的一聲,重重地撞在牆上,當場腦漿迸裂,一命嗚呼。
外麵的眾人見狀,齊聲呐喊。叔寶迅速拿起雙鐧,衝出房門。可剛一出門,兩邊的繩索便被猛地拉起,叔寶躲避不及,被絆倒在地。眾人一擁而上,舉起兵器就朝著叔寶砸去。叔寶趕忙用雙手抱住頭,眾人趁機將他死死按住,用繩子把他綁了起來,然後吊在了房間裡。眾人見吳廣已經死在了地上,他的妻子趕忙請人寫了狀子。
第二天一大早,眾捕快取了叔寶的雙鐧、行李、銀子,還有黃驃馬,押著叔寶,帶著吳廣的妻子,一同前往潞州府報案。
潞州知府蔡建德聽說抓到了一個響馬強盜,立刻升堂審理。眾捕快上前,跪地稟報道:“大人,我們在皂角林抓到了一名響馬。”吳廣的妻子也上堂哭訴道:“大人,這響馬凶狠殘暴,打死了我的丈夫。”蔡公詢問了眾人的口供後,喝令把響馬帶上來。眾人齊聲答應,將叔寶帶到了大堂之上。
蔡公一看,不禁吃了一驚,問道:“我認得你,你是濟南的差人,怎麼做起響馬了?”秦瓊趕忙跪下說道:“大人,小人確實是濟南的差人,絕不是響馬。”蔡建德怒喝道:“好你個大膽的奴才,去年十月你就拿到了回文,本該立刻回去,為何過了四個月還沒回去?你分明就是個響馬。”秦瓊解釋道:“大人,小人去年十月拿到回文後,沒走多遠就得了病,在朋友家調養至今,這才準備回去。這些銀子是朋友贈送的,還望大人明察。”蔡建德又問:“你那朋友住在哪裡?”秦瓊剛要說出雄信,忽然想到這樣可能會連累雄信,這可不是小事,於是改口道:“小人的朋友是個商人,如今已經離開了。”
蔡建德聽了,猛地一拍桌子,罵道:“好大膽的奴才,哪有商人留你住這麼久,還送你這麼多銀子?我看你身形矯健,根本不像是病剛好的人,分明就是個響馬。你還行凶打死了吳廣,竟然還敢狡辯!”叔寶一時無言以對。蔡建德下令收殮吳廣的屍體,然後將這一乾人等,交由參軍廳審問清楚,定罪處置。
參軍孟洪審問了口供,叔寶堅決不承認自己是響馬。孟洪無奈,隻好下令打了叔寶四十板子,將他收監,改日再審。
沒想到,這件事很快就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在說山東的差人做了響馬,如今在皂角林被抓住,關在了監獄裡。這個消息漸漸傳到了二賢莊,單雄信一聽到此事,大吃一驚,連忙進城打聽。得知叔寶確實遭遇了災禍,他趕忙讓家人準備了酒飯,來到監獄門口。雄信對獄卒說道:“我有個朋友,前幾日在皂角林被人誣陷為響馬,關進了牢裡,我特意來探望他。”獄卒一看是雄信,連忙打開牢門,帶著雄信來到一處牢房。隻見叔寶被木栲緊緊鎖住,十分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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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信一見,頓時抱住叔寶的頭,大哭道:“叔寶兄,是小弟害你遭受這般痛苦,小弟就算死了也難辭其咎啊!”他趕忙讓獄卒打開木栲。叔寶說道:“單二哥,這是小弟命中注定,與兄長何乾?隻是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兄長能否答應?”雄信連忙說道:“兄長有何吩咐,小弟怎敢不從?”叔寶道:“小弟此番恐怕難以活命了。死在異鄉,我倒也不怎麼遺憾,隻是可憐我母親在山東,無人奉養。小弟若死了,二哥能否寄信給家母,多多照顧她。小弟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恩不儘。”雄信安慰道:“哥哥不必擔憂,小弟自會去上下衙門打點,儘量減輕你的罪名,到時候就有轉機了。”說完,他吩咐家人擺上酒飯,與叔寶一同吃了起來。吃完飯後,雄信取出銀子交給獄卒,讓他好好照顧秦爺,獄卒連忙答應。
雄信告彆叔寶,走出牢門後,便去請了一個虞候,在參軍廳和蔡知府那裡上下打點,為叔寶說情。參軍廳再次審理叔寶一案,認定叔寶並非響馬,隻是不小心誤傷吳廣,導致其跌死,按照律例,應判充軍。知府將審理結果上報至山西大行台,大行台批準了這一判決,結案後,將秦瓊發配到河北幽州,到燕山羅元帥麾下充軍。
蔡建德依照文書,吩咐從牢中提出秦瓊,當堂給他戴上行枷,又點了兩名解差。這兩名解差也是英雄好漢:一個叫金甲,字國俊;一個叫童環,字佩之,他們與雄信是好朋友,所以雄信特意請他們押解叔寶。當下,二人領了文書,帶著叔寶,出了府門。單雄信早已在門外等候,他帶著眾人來到一家酒店,一起飲酒。
雄信說道:“這燕山也是個不錯的地方,小弟在那裡有幾個朋友:一個叫張公瑾,他是帥府的旗牌官;還有兩個兄弟,叫尉遲南、尉遲北,現在是帥府的中軍。小弟這裡有書信一封。那張公瑾住在順義村,兄弟你可以先到他家,把書信交給他,然後再去投遞公文。”叔寶感激地說道:“小弟承蒙二哥不惜千金,全力相救,這份恩情,小弟何時才能報答?”雄信說道:“叔寶兄,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為朋友就該生死相救,豈有吝惜錢財,而不救朋友於危難的道理?況且此事是因小弟而起,小弟就算肝腦塗地,也難以贖罪。兄長此行儘管放心,令堂老伯母那裡,小弟自會派人去安慰,你不必掛念。”叔寶聽了,十分感動。
喝完酒,雄信取出五十兩白銀,送給叔寶;又拿出二十兩,送給金甲和童環。三人堅決推辭,不肯接受,可雄信執意要給,他們無奈,隻好收下。三人將給張公瑾的書信一同收好,告彆雄信,踏上了前往河北的路途。
三人一路上曉行夜宿,不久便快到燕山了。天色漸晚,他們找了一家客店住下。叔寶問店主人:“這裡有個順義村嗎?”店主人回答:“往東走五裡就是。”叔寶又問:“你知道村裡有個叫張公瑾的人嗎?”店主人說:“他是帥府的旗牌官。近來元帥又要選拔一個右領軍,有個叫史大奈的人在參選。帥府有個規矩,被選上領職的人,就算武藝過關,也還要再考察一番。於是就在順義村土地廟前搭建了一座擂台,限期一百天,要是沒人能打敗擂主,這領軍官職就歸他了。要是有好漢能打倒他,這領軍官職就給那好漢。如今這史大奈在順義村已經快一百天了,要是明天還沒人來挑戰,這領軍官職就是他的了。那張公瑾和白顯道,每天都在那裡負責管理相關事宜。你們要是找他,明天去廟前就能找到。”叔寶聽了,心中暗喜。
第二天,三人吃完早飯,結清飯錢,便朝著順義村土地廟走去。到了廟前,隻見一座擂台高高聳立,有一丈高,兩丈寬,周圍掛滿了紅彩。台下人來人往,熱鬨非凡,還有不少人在做買賣。附近村坊的人都趕來觀看。此時,史大奈還沒到。叔寶三人看了一會兒,忽然看見三個人騎著馬,來到廟前,紛紛下馬。隨後,有人抬著酒席跟了過來。史大奈上前,參拜了神道,然後轉身出來,脫下團花戰袍,把頭上的紮巾緊了緊,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緞子緊身衣,縱身一躍,跳上了擂台。這邊,張公瑾和白顯道則在殿上悠然地吃著酒。
史大奈在台上,先是打了幾套拳,耍了幾回棒。此時,叔寶三人站在人群中觀看。史大奈在台上大聲喊道:“台下的各位,小可奉令在此設擂,今日剛好是百日之期。要是有人敢上台與我交手,能打敗我,這領軍的職位,便讓給他。”他連問了幾聲,卻無人回應。
童環見狀,對叔寶和金甲說道:“你們看他那目中無人的樣子,我去把這小子打下擂台!”說完,他便大聲喊道:“我來與你較量較量!”說著,就朝著石階走上台去。史大奈見有人上台挑戰,立刻擺好架勢,嚴陣以待。童環一上台,便使出一個高探馬的招式,朝著史大奈衝了過去。史大奈虛晃一招,突然飛起左腳,猛地一腿踢去。童環剛要伸手去接他的腿,卻沒想到史大奈力氣極大,這一腿彈開後,直接把童環撞下了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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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甲見狀,大怒,立刻衝上擂台,使出一個大火燒天的招式,朝著史大奈撲了過去。史大奈側身一閃,假裝轉身逃跑。金甲見狀,大喊一聲:“彆跑!”便衝上前去,攔腰抱住史大奈,想要把他扔下擂台。可史大奈卻使出一個關公大脫袍的招式,把手反轉,在金甲腿上用力一擠,金甲頓時感到一陣酸麻,手一鬆。史大奈趁機兩手一甩,大喝一聲:“下去!”“撲通”一聲,把金甲也打下了擂台。台下觀看的眾人齊聲喝彩。
叔寶看到這一幕,心中大怒,也縱身跳上擂台,直衝向史大奈,兩人瞬間戰作一團。史大奈使出渾身解數,將自己所有的本事都拿了出來,全力招架。台下觀看的人也都激動地齊聲呐喊助威。兩人打得難解難分。這時,張公瑾帶來的家將,看到情況不妙,急忙跑進廟裡,喊道:“二位爺,不好了!沒想到史爺的官運似乎不太好,今日遇到了強勁的對手,對方十分厲害。小的看史爺有些抵擋不住了!”
張公瑾和白顯道聽了,吃了一驚,趕忙跑了出來。張公瑾抬頭一看,隻見叔寶身材魁梧,氣宇軒昂,心中暗暗喝彩。他便問周圍的人:“各位可知道台上這位好漢是從哪裡來的?”有認識金甲和童環的人,便指著他們說道:“是他們一起過來的。”張公瑾走上前,對著金甲和童環拱手說道:“敢問二位仁兄,台上的好漢是何人?”金甲回答道:“他就是山東大名府赫赫有名的秦叔寶。”張公瑾聽了,喜出望外,朝著台上大聲喊道:“叔寶兄,請住手,豈不聞君子成人之美?”叔寶心中明白,自己不過是見史大奈打了金甲和童環,一時氣憤才上台交手,何必壞了他的前程。於是,他虛晃一招,跳下了擂台,史大奈也跟著下了台。
叔寶聽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便疑惑地問道:“不知是哪一位在叫我?”張公瑾連忙回應道:“是小弟張公瑾在喚兄長。”叔寶聽聞,趕忙上前與張公瑾見禮,說道:“小弟正打算前來拜訪張兄呢。”張公瑾熱情地邀請叔寶三人來到廟中,大家相互見禮後,便圍坐在早已備好的酒席旁。叔寶從懷中取出雄信的書信,遞給張公瑾。張公瑾接過書信,拆開仔細閱讀,信中詳細說明了叔寶的遭遇,懇請他多加照顧。張公瑾看完信後,對叔寶說道:“兄長不必擔憂,一切都包在小弟身上。”當下,眾人淺酌了幾杯。之後,張公瑾吩咐家將準備了三匹好馬,讓叔寶三人騎乘。六人一同上馬,回到村中,張公瑾大排筵席,熱情款待叔寶。
酒足飯飽之後,張公瑾便與眾人再次上馬,一同進城來到中軍府。尉遲南、尉遲北、韓實忠、李公旦等人早已在府中迎接。見到叔寶三人,他們紛紛上前叩問來曆。張公瑾介紹道:“這位就是你們平日裡常提起的山東秦叔寶。”四人聽聞,趕忙請叔寶相見行禮,並詢問他為何突然來到此地。張公瑾將單雄信的書信遞給四人傳閱。尉遲兄弟看完後,雙眉緊鎖,長歎一聲道:“元帥的性子十分固執,凡是解押到的犯人,都要先打一百殺威棍,十個人被押進去,往往九死一生。如今雄信兄不了解這裡的情況,將叔寶兄托付給你我,這可如何是好?”眾人聽了,麵麵相覷,一時都沒了主意。
這時,李公旦說道:“各位不必煩惱,小弟有個計策。我知道元帥生平最怕牢瘟病,要是犯人得了牢瘟病,就可以免去這頓打。恰好叔寶兄麵色發黃,如同金子一般,我們何不就讓他裝作得了牢瘟病?”張公瑾稱讚道:“此計甚妙!”大家聽了,都麵露喜色。隨後,尉遲南設席款待眾人,大家開懷暢飲,一直到深夜才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一同來到帥府前等候。不一會兒,轅門內鼓聲三通,三聲大炮轟鳴,隨著一陣吆喝聲,帥府大門緩緩打開。張公瑾和旗牌班的白顯道各自歸隊。左領軍韓實忠、李公旦,中軍官尉遲南、尉遲北,隨著右統製班一同上堂參拜。隨後,轅門官、聽事官、傳宣諸將,以及五營、四哨的副將、牙將等,也都上堂行禮。隻有史大奈因為還未正式任職,在轅門外等候。金甲和童環則用一扇板門抬著叔寶,準備投遞公文。
羅元帥端坐在堂上,兩旁的將士們身著明晃晃的盔甲,刀槍林立,場麵十分威嚴。眾官參拜完畢後,張公瑾上前跪下稟報道:“小將奉命在順義村監守擂台,如今一百日期限已滿,史大奈在擂台上無人能敵,特來繳令!”說完,便站到了一旁。羅公隨即下令讓史大奈進來。史大奈走到丹墀下,跪地磕頭。羅公任命他為右領軍之職,史大奈磕頭謝恩,然後歸班站立。接著,聽事官高聲唱道:“投遞公文的進來。”金甲和童環迅速上前,捧著文書,走到儀門內,遠遠地跪下。旗牌官接過文書,當場拆開,呈遞給羅公。羅公看完後,下令將秦瓊帶上來。金甲跪下稟報道:“犯人秦瓊,在途中不服水土,染上了牢瘟病,無法行走。現在被抬到轅門,等候大老爺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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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公向來最怕牢瘟病,如今聽了稟報,又擔心秦瓊是裝病,便下令將人抬進來親自查驗。金甲和童環於是將叔寶抬進帥府。羅公遠遠望去,隻見叔寶麵色焦黃,眼珠發直,看起來確實像是得了牢瘟病。他點了點頭,將犯人發落去調養,刑房也發回了文書。兩旁的人齊聲應和,金甲和童環叩謝後退出。羅公退堂,又是一陣放炮聲,隨後吹吹打打地封了門。張公瑾和眾人趕忙來到外麵與叔寶相見,紛紛向他道喜,並邀請他一同前往尉遲南家中,擺酒慶賀,暫且按下不表。
此時,羅公退堂後,看到公子羅成前來迎接。這羅成年僅十四歲,生得眉清目秀,牙齒潔白,嘴唇紅潤,麵色如粉團一般,而且智勇雙全,在隋朝好漢排名中位列第七。羅公問道:“你母親在哪裡?”羅成回答:“母親不知為何,早上起來就滿臉愁容,一直在房裡哭泣。”羅公聽了,心中一驚,趕忙來到房裡,隻見夫人眼淚汪汪地坐在一旁。羅公問道:“夫人為何哭泣?”秦夫人說道:“我每日都在思念先兄,他為國捐軀,儘忠戰死,撇下我這寡婦和侄兒,不知流落何方,生死未卜。昨夜我夢見先兄,他對我說:‘侄兒有難,正在你的管轄之下,你一定要念及骨肉之情,好好照顧他。’我醒來後,想起此事,傷心不已,所以才哭泣。”羅公問道:“令侄叫什麼名字?”夫人說:“隻知道他的乳名叫太平郎。”羅公心中一動,對夫人說道:“方才早堂時,山西潞州押解來一名軍犯,名叫秦瓊,與夫人同姓。令兄托夢,莫非指的就是此人?”
夫人聽了,驚慌地說道:“不好了!如果真是我的侄兒,那一百殺威棍,他如何受得了!”羅公安慰道:“那殺威棍倒是沒打,因為他犯了牢瘟病,所以我從輕發落了。”夫人又問:“如此還好,隻是不知道這個姓秦的軍犯是哪裡人氏?”羅公說:“我倒沒問。”夫人流著淚說道:“老爺,我怎樣才能親自見到此人,問問他家裡的情況。要是真的是我的侄兒,也不枉先兄一番托夢。”羅公說:“這也不難,如今在後堂掛上簾子,派人去把這軍犯叫來,在後堂複審。到時候我仔細盤問他,夫人在簾子後麵聽著,是與不是,自然就清楚了。”夫人聽了,十分歡喜,命丫環掛下簾子,自己出來坐下。羅公取來一支令箭,交給家將羅春,吩咐他將山西潞州押解來的軍犯秦瓊帶到後堂複審。羅春接過令箭,來到大堂,將令箭交給旗牌官曹彥賓,傳達元帥的命令,要將秦瓊帶到後堂複審。曹彥賓接過令箭,急忙來到尉遲南家裡。
此時,眾人正在飲酒,忽然看見曹彥賓拿著令箭進來,說:“本官令箭在此,要帶秦大哥到後堂複審。”眾人聽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麵麵相覷,毫無頭緒。叔寶心中十分焦急,曹彥賓安慰道:“後堂複審,應該沒什麼危險,秦大哥放心去吧。”叔寶無奈,隻得跟隨曹彥賓來到帥府。曹彥賓將叔寶交給羅春,由羅春帶進後堂,羅春上前繳令。叔寶遠遠地偷看,隻見羅公不像早堂時那般威嚴,坐在虎皮交椅上,兩邊站著幾個身著青衣的家丁,堂上掛著珠簾。隻聽羅公喊道:“秦瓊,你是哪裡人氏?祖上是做什麼的?為何犯罪來到這裡?”叔寶心想,他問我家世,必定有原因,便回答道:“犯人是濟南人氏,祖父秦旭,是北齊的親軍。父親名叫秦彝,是齊王駕前的武衛將軍,可惜為國捐軀,戰死沙場。隻留下犯人,當時我才五歲,與母親相依為命,避難到山東。後來犯人承蒙本府抬舉,被點為捕盜都頭。去年押解軍犯到了潞州,在皂角林不小心誤傷人命,所以被發配到大老爺這裡充軍。”
羅公又問:“你母親姓什麼,你可有乳名?”叔寶回答:“犯人母親姓寧,我的乳名叫太平郎。”羅公接著問:“你有姑姑嗎?”叔寶說:“有一個姑姑,我三歲的時候,她嫁給了一位姓羅的官長,後來就音信全無了。”羅公大笑道:“遠在千裡之外,近卻就在眼前。夫人,你的侄兒在這裡,快來相認!”秦夫人在簾內聽得清清楚楚,她一把推開簾子,急忙走出後堂,抱住叔寶,放聲大哭,口中喊道:“太平郎,我的兒!你嫡親的姑姑在這裡!”
叔寶此時,不明所以,嚇得渾身發抖,說道:“哎呀!夫人莫要認錯,我是個軍犯。”羅公站起身來,說道:“賢侄,莫要驚慌!老夫羅藝,是你的姑父,這就是你的姑姑,一點都沒錯。”叔寶這才如夢初醒,壯著膽子上前拜見姑父、姑姑,眼中也忍不住落下淚來。之後,他又與表弟羅成見過了禮。羅公吩咐家人,服侍秦大爺沐浴更衣,準備酒席為他接風洗塵。張公瑾等人得知此事,十分高興,紛紛送禮前來祝賀。叔寶此後又會經曆什麼呢?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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