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公全傳第一百八十一回
竇永衡和周堃怒氣衝衝趕到山下,定睛一看,立刻翻身下馬,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禮——原來堵在山口的不是彆人,正是濟公禪師。兩人忙問:“聖僧從何處來?”濟公晃了晃破蒲扇:“從臨安城來,正要去江陰縣。”竇永衡連忙邀請:“師父上山歇息吧!”濟公擺擺手:“不上了。你們倆在這落草為寇啦?”竇永衡苦笑道:“走投無路,暫時借山棲身罷了。”
濟公示意竇永衡靠近,附耳低語了幾句。竇永衡連連點頭,又要給濟公備盤纏,和尚笑道:“不用,我有的是錢。”說罷揮揮手告辭。
這天,濟公走到江陰縣一處村莊,見村口圍了不少人,便湊上前去。人群中有人喊道:“和尚來了!大師父快來給我們評評理!”濟公問:“什麼事?”一位村民說:“我們這村子七八十戶人家,好幾代人都沒人識字,全是文盲。請風水先生一看,說是因為沒供奉文武聖人。我們想修座廟,可不知該供關羽還是孔子,匾額都沒法起。和尚見多識廣,給起個名吧!”
濟公聽罷,沉吟道:“就叫‘忠義祠’如何?”眾人齊聲叫好:“還是和尚有學問!您會寫字,索性幫我們寫塊匾吧!”濟公爽快答應,提筆寫下“忠義祠”三個大字,筆力蒼勁。村民又求寫對聯,濟公略一思索,揮毫而就:“孔夫子,關夫子,二位夫子;作春秋,看春秋,一部春秋。”眾人看了,紛紛稱讚書法好、對仗妙。
有人又請濟公為山門寫聯,濟公大筆一揮:“無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佛門廣大,難度不善之人。”寫完後,有村民看著濟公破舊的袈裟,好奇地問:“大師父文采這麼好,怎麼穿得這麼潦草?”濟公長歎一聲:“彆提了,都是被媳婦氣的!”
眾人驚訝:“您還娶過媳婦?”濟公裝模作樣地歎氣:“娶了個媳婦,過門十天就跟人跑了。我找了半年才找回來,想著好好過日子,誰知她又招和尚老道往家裡帶。我一氣之下出家當了和尚,她倒好,又跟老道跑了!這不,我正滿世界找她呢!”
眾人聽得哭笑不得:“既然她跑了,您就彆找了,留在我們忠義祠教書修行多好?我們給您湊幾十畝香火地,再找幾個學生。”濟公搖搖頭:“不行,非得找到她不可!”說著突然抬頭,“瞧!那不是我媳婦來了!”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對麵走來一位道姑,容貌秀麗,手持包裹。濟公衝上去一把抓住她:“好你個狠心婆娘!跟老道跑了還當了道姑?今天可算逮著你了!”道姑驚慌失措,向眾人求助:“各位行行好,我自小出家,根本不認識這和尚!他是個瘋子,你們彆信他!”
村民們連忙上前勸解,有的說和尚認錯了人,有的說道姑確實像出家人。濟公卻死死拉住道姑不放,雙方爭執不下。最後,眾人好說歹說才把濟公拉開,道姑趁機匆匆離去。濟公望著她的背影,轉頭對村民們說:“你們把我媳婦放走了,得賠我一個!”
大家隻當濟公是瘋子,商量著湊點錢打發他。有人拿出兩串銅錢遞給濟公:“大師父拿這錢買些吃的吧。”濟公接過錢,扛在肩上晃悠悠往前走。來到江陰縣城十字街,見路北有個卦棚,卦師正昏昏欲睡——原來這人運氣不佳,從早到晚沒開張。濟公走上前問:“算一卦多少錢?”卦師有氣無力地說:“本來十二文,你給十文吧。”
濟公把兩串銅錢往卦攤上一放,眯著眼對卦師說:“你這卦金不算貴,給我算一卦。算準了,我請你下館子;算不準,我就去衙門告你,咱們法庭上見真章。”卦師苦笑著擺擺手:“算準了不用你請,算不準也彆為難我,犯不上打官司。”
“行,那就開始吧。”濟公應道。卦師遞過簽筒:“先抽根簽。”濟公卻一推:“不用抽,我就問‘子’時的運勢。”卦師連連搖頭:“那可不行,得隨機抽簽才靈驗。”濟公嘿嘿一笑,隨手一抽,赫然正是“子”簽。卦師瞪大了眼睛:“嘿,您這嘴跟開過光似的!”
剛要搖卦盒,濟公又攔住他:“彆費勁了,直接算個‘單’卦。”“那哪行!”卦師急道,“得搖出單、折、重、交四種卦象才行。”“搖也是單,不搖也是單。”濟公篤定道。卦師不信邪,晃了晃卦盒,倒出來一看,果然是單卦。
“再擺五個單卦。”濟公催促。卦師皺著眉連搖五次,次次都是單卦,氣得把簽一扔:“算你厲害!這是六衝卦,主離散後重逢。你想問什麼事?”濟公一拍大腿:“我媳婦丟了,你算算找不找得著?”卦師看了看卦象,斟酌著說:“按卦理,能找著。”
濟公把銅錢往前一推:“要是找著了,這錢歸你;找不著,你賠我四串錢,外加吃場官司!”卦師嚇得連連後退:“使不得使不得!錢我不要,您可彆折騰我!”
正說著,濟公突然眼睛一亮——先前那位道姑又從街角轉了出來。他指著道姑衝卦師喊:“瞧!真被你算準了!這錢歸你!”話音未落,便一個箭步衝上去,死死拽住道姑的衣袖:“這回可彆想跑!跟老道私奔就算了,還敢當道姑?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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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又急又氣,臉漲得通紅:“你這人胡攪蠻纏!我自幼出家,何時成你媳婦了?”兩人爭執間,兩名班頭正好路過,高聲問道:“你們倆要打官司?”濟公立刻應道:“正是!”班頭二話不說,掏出鐵鏈就鎖住道姑。
道姑又驚又怒:“我一沒偷二沒搶,憑什麼鎖我?要打官司也該一起去衙門!”班頭冷著臉解釋:“我們老爺有規矩,和尚與道姑起爭執,隻拿道姑。”這話聽得旁人一頭霧水,實則另有隱情——原來江陰縣剛出了兩樁命案,縣令正全城通緝一名道姑。
事情要從班頭黃仁說起。他有個弟弟黃義在縣城開首飾鋪,兄弟倆雖已分家,但往來密切。那日黃仁要下鄉辦案,特意叮囑弟弟:“我得出去四五天,明天給你嫂子送兩吊錢當生活費,等我回來還你。”黃義一口答應。
第二天,黃義帶著錢來到哥哥家,推開門卻看見屋裡坐著個年輕道姑。那道姑不過二十出頭,容貌秀麗,舉止親昵地與嫂子吳氏聊著天。黃義頓時沉下臉:“哥不在家,你招外人來家裡,傳出去像什麼話?”吳氏卻滿不在乎:“她又不是男人,你哥在家也管不著我!”
黃義不好多說,放下錢便離開了。可當晚他輾轉難眠,心裡總覺得不安。第二天一早,他實在放心不下,又來到哥哥家。無論怎麼敲門,屋內都毫無回應。在鄰居的幫助下,他們撬開房門,眼前的景象讓黃義猛地後退一步,差點癱坐在地——屋內竟發生了駭人聽聞的變故。這究竟是怎樣的場景?且看下回分解。
濟公全傳第一百八十二回
黃義和鄰居們撞開房門的瞬間,眼前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吳氏被釘在牆上,掌心和腿上都插著粗大的鐵釘,腹部被剖開,內臟散落一地,她腹中六個月大的胎兒也不翼而飛。黃義驚恐萬分,立刻跑到江陰縣衙擊鼓鳴冤。
知縣高國泰聽聞人命大案,迅速升堂。黃義跪在堂下,聲音顫抖地講述:“大人!我兄長黃仁奉您之命外出辦案,臨行前托我照顧嫂子。昨天我送去兩吊錢,今日再來,就發現嫂子遭此毒手。懇請大人為她申冤!”高國泰隨即帶人前往驗屍,穩婆查驗後確認:“死者腹中胎兒和胎盤被盜。”這樁離奇凶案毫無頭緒,讓高國泰愁眉不展。
幾天後黃仁歸來,得知噩耗悲憤交加,竟遞上狀紙指控弟弟:“小人與黃義素來不和,定是他趁我不在家下此毒手!”高國泰將黃義傳來審問,黃義急得連連叩首:“大人明鑒!兄長走後,我隻去過一次,當時看到嫂子屋裡有個二十多歲的道姑。我勸嫂子不要隨意讓陌生女子進門,她還不高興。沒想到第二天再去,就發現……”
高國泰心頭一震——西門外十裡莊前些天也發生過類似命案:一名懷孕婦人留道姑在家借宿,次日同樣被開膛破肚,胎兒失蹤,道姑也不知所蹤。兩起案件如出一轍,他立即下令馬快全城搜捕道姑。
就在這時,李、陳兩位班頭正巧撞見濟公揪住道姑爭吵,二話不說就用鐵鏈鎖住道姑。濟公也跟著來到縣衙。班頭入內稟報後,高國泰立刻升堂。當他看到濟公的瞬間,竟快步走下公座,恭敬行禮:“聖僧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衙役們麵麵相覷,不知這位邋遢和尚為何能讓縣太爺如此禮遇。
原來,高國泰正是濟公曾在餘杭縣救下的書生。當年濟公不僅助他脫離險境,還促成他在梁萬蒼家潛心讀書,最終連中科舉,成為朝廷命官。高國泰請濟公落座後,詢問事情緣由。濟公一本正經道:“我掉了五十兩銀子,被這位道姑撿走不還,所以才爭執起來。”
高國泰命人帶道姑上堂,厲聲質問:“你是何人?為何私吞聖僧財物?”道姑跪伏在地,語氣平靜:“小道是揚州人,法號知一堂,自幼出家,雲遊四方,從未見過這位和尚。”濟公冷笑:“大人,搜她身便知真假!”
官媒領命上前,一番搜查後竟驚呼:“大人!此人並非道姑,而是男子!”高國泰拍案而起:“大膽狂徒!男扮女裝,究竟有何圖謀?”假道姑仍狡辯:“小人本是揚州馬快,因追捕越獄女賊才喬裝打扮。”高國泰追問公文,對方卻拿不出來。
此時官媒打開從假道姑身上搜出的包裹,裡麵用油紙包著三個血肉模糊的物體,形狀似人,還有多把鋼鉤刀具。官媒驚恐稟報:“大人!這是三個嬰胎,足有六條人命!”高國泰怒目圓睜:“這些東西從何而來?”假道姑還想抵賴:“路上撿的,我根本不知裡麵是什麼。”
高國泰忍無可忍,喝令上夾棍。然而刑具剛上,假道姑竟閉眼昏睡過去。高國泰急問濟公如何是好,濟公輕念“奄嘛呢叭咪哞”,伸手一指。瞬間,假道姑額頭暴起青筋,疼得冷汗直冒,終於崩潰招供:“小人崔玉,外號五麵狐狸,奉常州慈雲觀邵華風之命,盜取孕婦胎兒和胎盤,用來配製熏香蒙汗藥。扮成道姑,就是為了接近婦人方便下手……”高國泰追問:“慈雲觀還有多少黨羽?”一場更大的陰謀,似乎才剛剛露出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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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咬牙切齒地供出:“慈雲觀裡有前殿、後殿、左殿、右殿四位真人,還有五百多個綠林好漢盤踞在那裡!”高國泰立刻讓崔玉畫押,吩咐給其戴上鐐銬投入大牢。濟公在一旁提醒:“得用臟東西堵住他的嘴,吃飯時再拿開,否則他會施展邪術逃走。”高國泰連忙點頭照辦。
退堂後,高國泰將濟公請到書房,愁眉苦臉地說:“聖僧,我這裡還有一樁棘手的案子,求您指點迷津。”濟公挑眉問:“什麼事?”高國泰道:“西門外八裡鋪發生了兩起命案,我去驗屍時發現門窗完好無損,兩人被殺,其他財物未丟,卻少了百兩黃金。毫無頭緒,這可怎麼破案?”
濟公微微一笑:“無妨,我請兩位高人幫你辦這案。”高國泰好奇:“請誰?”濟公煞有介事地說:“請我們廟裡的韋馱菩薩!之前我請韋馱在秦相府盜過五雷天師八卦符,今晚在院中擺上香案,我一請他就來。但切記,你們不可偷看,否則會瞎眼。”高國泰半信半疑,卻還是吩咐家人備好香燭紙馬,又在書房擺上酒席,陪濟公喝起酒來。
直到初鼓時分,外麵香案陳設完畢。高國泰催促:“聖僧該請韋馱爺了吧?”濟公點頭:“稍安勿躁,你在屋裡切莫出來。”說罷,他走到院中點燃香燭,裝模作樣地高聲喊道:“我乃靈隱寺濟顛是也!韋馱菩薩還不速速降臨?”連喊三遍後,隻聽屋頂傳來一聲暴喝:“吾神來也!”緊接著,兩道黑影“颼颼”落下,抱拳道:“羅漢聖僧,喚吾神有何差遣?”
濟公一本正經地說:“八裡鋪發生離奇命案,門窗未動卻有人被殺,黃金百兩被盜。煩請尊神將凶手捉拿歸案。”上方傳來一聲洪亮應答:“吾神遵法旨!”說罷便消失不見。高國泰在屋內聽得目瞪口呆,心想這韋馱爺來得竟如此神速。
實則,來者並非真韋馱,而是雷鳴、陳亮二人。原來,自濟公在天台山與老仙翁鬥法後,便讓孫道全回廟,命悟禪投奔九鬆山靈空長老,同時交給雷鳴、陳亮一封信,讓他們在指定日期到江陰縣,晚間在二堂後房頂上聽候招呼,假扮神仙配合濟公演戲。
雷鳴、陳亮幾天前就到了江陰縣,住在客棧,每晚都到縣衙附近探查。今晚聽見濟公召喚,便知是時候登場了。二人領命出了縣衙,雷鳴撓頭問:“老三,這案子從哪下手?”陳亮沉思道:“要查賊蹤,先混賊夥。咱們去八裡鋪附近探探虛實。”雷鳴點頭稱是。
兩人直奔西門,順著馬道爬上城牆,用白練套鎖勾住城頭,順繩而下,將套鎖收回兜囊,施展輕功向前疾馳。行至一片樹林時,忽聽林中傳來一聲怪吼:“吾神來也!”二人抬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隻見樹林中跳出一個披頭散發、麵如鍋底的“怪人”,手中鋼叉寒光凜凜,正瞪著銅鈴般的眼睛盯著他們。這突然出現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誰?雷鳴、陳亮能否化險為夷?且看下回分解。
濟公全傳第一百八十三回
雷鳴和陳亮貼著牆根疾走,忽聽樹林裡炸雷般吼出一聲“吾神來也!”兩人驚得頓住腳步,抬眼望去,隻見林中竄出個“巨神”——身高丈二,頭大如鬥,頭戴風翅盔,麵塗五彩油彩,身披描金彩衣,雙眼圓瞪如燈籠,口中“噗”地噴出一股黑煙,直愣愣懸在半空不散。
雷鳴手按刀柄,低聲道:“三弟,這是何方神聖?”陳亮攥緊拳頭,目光灼灼:“二哥莫慌。綠林道上裝神弄鬼的見多了,真神不害人,邪祟躲不過。且看他如何動作。”兩人拔刀在手,齊聲喝道:“你若是神,歸廟安享香火;若是鬼,回墳自守幽冥!我弟兄行走江湖未曾虧心,與你無冤無仇,休要作祟!”
那“巨神”身形一顫,怪叫一聲:“原來是雷鳴、陳亮!”說罷,竟搖搖晃晃退回樹林中。兩人麵麵相覷:“怪哉!他怎會識得你我?”正發愣間,樹林裡轉出個青衫漢子,遠遠作揖:“雷爺、陳爺!可把你們盼來了!”
近前一看,卻是綠林小頭目王三虎,外號“雲中火”。雷鳴收刀問道:“三虎,你怎在此處扮鬼?”王三虎苦著臉歎氣:“不瞞二位,老母七旬染病,家中斷炊,不得已才做這營生。我專挑三五人結伴的客商,隻求財帛不害性命,不想今日撞見二位。”
陳亮心念一動,湊近問道:“我們正想打聽八裡鋪命案,門窗未動卻殺了兩人,黃金百兩被盜。你可知道凶手是誰?”王三虎壓低聲音:“這事我早有耳聞,凶手不是外人,正是你們西川路的拜把子兄弟!”雷鳴皺眉:“我等結拜兄弟中,並無這等狠角色,你且說來。”
“此人乃乾坤盜鼠華雲龍的結義兄長,江湖人稱鬼頭刀鄭天壽!當年還是他帶華雲龍出道,難道沒與二位喝過結盟酒?”王三虎一拍大腿。雷鳴驚道:“原來是他!可知道他現下何處?”王三虎指了指西邊:“城西盆底坑有座大悲佛院,主持鐵麵佛月空、豆兒和尚月靜,都是慈雲觀的朋黨。那廟是慈雲觀的下院,鄭天壽就窩在裡麵,聽說還會邪術,牆上畫門就能穿牆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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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煩三虎帶我們去廟前指點一二。”陳亮抱拳道。王三虎點頭,返身從樹林中取出個包裹,裡頭是竹架紮成的假人腦袋,嘴部嵌著銅筒——正是方才噴煙的“神器”。他晃了晃包裹:“用狼糞點燃銅筒,就能冒黑煙,唬人專用。”
三人摸黑來到盆底坑,王三虎指著黑影中的廟宇:“就是此處。”雷鳴、陳亮示意他在牆外等候,隨即縱身躍上院牆,貓腰蹲在東配房後坡。月光下,隻見正殿前的月台上擺著一張牙桌,桌上茶壺茶碗俱全,一個黑胖和尚翹著腿斜倚桌邊,正是鐵麵佛月空。
“來人!”月空突然開口。東配房應聲走出兩個小和尚,生得濃眉倒豎,目露凶光。月空指了指後院,陰惻惻道:“白天那事,等你鄭大叔回來休要提起。那廝見錢眼開,嫖賭無度,再多金銀到他手也是散光。”小和尚甲嘟囔道:“師父既嫌棄他,為何不趕他走?”月空抬手就是一巴掌:“小崽子懂什麼!快去‘亮青字’,把後巷那‘溜了的瓢兒’摘了,收拾乾淨。”
兩個小和尚應了聲“得令”,轉身進東屋拎出兩口鬼頭刀,往後院踅去。雷鳴、陳亮聽得真切——“亮青字”是綠林切口,意為拔刀;“摘瓢兒”則是殺人。二人對視一眼,躡手躡腳跟上,隻見小和尚穿過二進院落,邊嘀咕邊往柴房走:“真他娘憋屈!殺人拚命是咱們,分銀子時連湯都喝不上一口……”
小和尚撇著嘴嘀咕:“就咱們這廟,哪個月不鬨出幾條人命?可每次咱們連個銅板都分不到!”藏在暗處的雷鳴、陳亮聽得真切,待兩個小和尚走到第三層院子,二人如同離弦之箭縱身而下,一個鎖喉,一個捂嘴,老鷹捉小雞般將人製住。雪亮的刀刃抵上腦門,雷鳴壓低聲音:“敢喊一聲,立刻送你們歸西!快說,要殺誰?”
小和尚嚇得渾身篩糠:“是、是曾三品公子!他從五十裡外的曾家集來,在廟裡討茶喝。師父見他騎好馬、帶厚褥套,料著有銀子,就下了蒙汗藥。人捆在東跨院北屋,讓我們去滅口……”陳亮追問財物下落,另一個小和尚哆哆嗦嗦交代:“馬在花園馬棚,銀子藏在西跨院,足足三百多兩!師父怕走漏風聲,才讓我們偷偷動手。”
話音未落,雷鳴手起刀落,兩個小和尚頓時沒了聲息。二人摸進東跨院,點亮白蠟,隻見床上癱著個文弱書生,麵色青紫、昏迷不醒。陳亮急忙解開繩索,從荷花缸舀來清水撬開牙關灌下。半晌,書生悠悠轉醒,驚恐地望著二人。“彆慌,我們是來救命的。你姓甚名誰?”陳亮溫聲問道。
“我……我是曾三品,實在不知怎麼就暈過去了……”書生顫抖著說。陳亮攙起他:“快跟我們走!”三人在西跨院花園找到馬匹財物,一樣不少。出了角門,正巧撞見等候的王三虎。陳亮掏出十兩銀子:“勞煩你送曾公子回家,這些給老伯母補身子。”
曾三品熱淚盈眶:“二位恩公大名?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我叫陳亮,這是雷鳴。彆多問,快走!”目送二人遠去,雷鳴握緊刀柄:“先宰了那禿頭和尚,再找鄭天壽算賬!”性子急躁的他也不與陳亮商量,提刀便翻身上房。
此時,月台上的鐵麵佛月空正來回踱步,心中暗罵兩個徒弟辦事拖遝:殺個人這麼久還不回來,莫不是偷懶去了?突然,月光下兩道人影在房梁晃動。和尚暴喝一聲:“何方鼠輩,敢在我地盤撒野!”雷鳴血氣上湧,“嗖”地跳落院中:“禿驢!雷二爺取你狗頭!”
誰料月空冷笑一聲,抬手一指,口中念動咒語:“敕令!”雷鳴隻覺天旋地轉,“撲通”栽倒在地。陳亮見狀,怒吼著揮刀撲來:“惡僧!還我兄長命來!”可咒語聲再起,他也僵直著倒下。月空獰笑一聲,抽出戒刀步步逼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寒光閃過,生死懸於一線。雷鳴、陳亮能否逃過此劫?且看下回分解。
濟公全傳第一百八十四回
鐵麵佛月空舉著戒刀,正要朝雷鳴、陳亮落下,一道黑影“嗖”地從房上竄下。來人一身夜行衣,紫臉膛,高聲喝止:“什麼情況?先彆動手!”陳亮強撐著抬頭,看清來人竟是鬼頭刀鄭天壽——雖說對方不認識自己,可這機會千載難逢。
“鄭大哥!是我,陳亮!還有雷鳴!”陳亮立刻喊道。鄭天壽聞言一愣:“原來是你們?怎麼在這兒?”“我倆路過做些‘生意’。”陳亮含糊應答。鄭天壽一拍大腿:“幸虧我回來得及時!”說著上前撤去邪術,扶起兩人,“來,給你們介紹,這位是鐵麵佛月空大師。”
雷鳴、陳亮強裝鎮定地抱拳行禮。月空皺眉問鄭天壽:“兄弟,你從哪來?”鄭天壽大大咧咧道:“白天瞧見個模樣出眾的婦人,本想晚上去‘拜訪’,結果找錯地方,撲了個空。還好回來了,不然鬨出人命,玉山縣的朋友不得跟咱們拚命?”月空嘟囔:“我哪知道他們是你朋友,明明是他先動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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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都是自己人!”鄭天壽擺擺手,“既然二位賢弟來了,一起喝酒!”月空吩咐徒弟備菜。廟裡原本四個徒弟,先前派去殺人的兩個沒回來,剩下兩個小和尚在廚房忙得團團轉。一個小聲嘀咕:“師兄怎麼還不回來?”另一個不耐煩:“管他們呢,回來晚了又要挨罵!”
正說著,雷鳴晃進廚房:“做什麼好菜呢?”小和尚頭也不抬:“葷素搭配,湊十二道菜。”雷鳴不動聲色地摸出懷中蒙汗藥——這是之前從單刀劉鳳那兒得來的,還剩不少。他一邊假裝指點菜肴,一邊趁人不備將藥撒進六盤菜裡,又暗自記下哪幾盤下了藥,這才施施然走回院子。
酒菜上桌,雷鳴故意咋咋呼呼:“老三吃這盤,我吃這盤,鄭大哥和月空大師嘗嘗那幾盤!咱們各吃各的,彆搶啊!”月空和鄭天壽隻當他性子直爽,毫無防備地夾起菜。沒幾口,兩人眼神發直,直挺挺栽倒在地。
陳亮“驚訝”道:“這怎麼回事?”雷鳴得意地大笑:“早給他們下藥了!”他把廚房下藥的經過一說,陳亮連連讚歎。兩人迅速捆住月空、鄭天壽,又製住兩個小和尚。“等天亮城門開了,就把這些賊人押去縣衙交給師父!”雷鳴擦著刀說道。
天蒙蒙亮時,兩個班頭帶著一眾衙役突然闖進廟來。為首的李班頭高聲問:“哪位是雷鳴、陳亮?”兩人警惕地起身:“是我們,二位有何貴乾?”“我們是濟公派來的!”李班頭道,“師父說你們擒住了賊人,讓我們來接應,他隨後就到。”
眾人剛扛起賊人準備離開,就見濟公扛著個和尚晃晃悠悠走來。原來,濟公一早跟知縣高國泰交代清楚,便派班頭先去大悲佛院接應雷鳴、陳亮,自己則留在城裡探查。他在酒館喝酒時,聽見酒客們議論紛紛:“怪事!最近總丟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難道拍花賊連大人也偷?”
正說著,一個托著簸籮的和尚走進來。這和尚二十來歲,臉色蠟黃,挨桌抓了些綠豆施舍,每桌隻給三四十顆。殊不知,此人正是月空的師弟——豆兒和尚月靜。他的綠豆裡摻了麻藥,吃五十顆以上就會昏迷。月靜每天專挑年輕力壯的男子下手,得手後便送往慈雲觀,那些人進了慈雲觀就再也沒能出來。
月靜和尚挎著裝滿摻藥綠豆的簸籮,像往常一樣溜進酒鋪。他正挨個桌子“施舍”時,角落裡傳來一聲怪笑:“可算等到你了!”抬頭一看,說話的是個破衣爛衫的和尚,正蹺著二郎腿衝他擠眉弄眼。
“大師父來得早啊。”月靜強裝鎮定。濟公晃著破蒲扇湊過來:“我都坐半天了!給我抓點豆子,可得夠五十粒,少了可不行!”月靜心裡“咯噔”一下,隨手抓了三十多顆遞過去。濟公嚷嚷著“不夠”,一把搶過簸籮抓了滿滿一把。
“吃吧,吃完就該迷糊了。”月靜盯著濟公,盤算著等他藥效發作,就把人拖到江邊解決。誰料濟公嚼著綠豆,突然自言自語:“怎麼沒反應?不是說五十粒就見效嗎?我都吃一百顆了!再給點!”月靜慌了神,又抓了一把遞過去,隻求這人趕緊閉嘴。
就這樣,濟公前前後後吃了一百五六十粒,突然打了個寒顫,兩眼發直不說話了。月靜暗喜,忙替他付了酒錢,跟掌櫃解釋:“這是我們廟裡的瘋和尚,我帶他走,省得鬨事。”眾人見怪不怪,任由他把濟公帶出酒鋪。
剛出西門,月靜正盤算著找個沒人的地方動手,身後突然傳來炸雷般的喊聲:“站住!”他嚇得差點摔個跟頭,回頭就見濟公雙手叉腰,眼神清亮得嚇人。“你、你不是迷糊了?”月靜結結巴巴。濟公嘿嘿一笑:“迷糊什麼?我是等你付酒錢呢!你不就是那個專乾壞事的拍花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