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怒火中燒的陳月娥被這陌生聲音打斷，想都沒想就嗆聲反駁。話一出口，她卻突然愣住——眼前這人看著有些眼熟。可對方冷冽的神情讓她心裡直發怵，偏生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究竟在哪見過。
李秀蘭見到來人，臉上瞬間綻開笑容：“阿凜，你怎麼回來了？”
“程大哥。”林曉瑜早料到程凜會來，眉眼彎彎地打著招呼。
程凜朝林曉瑜點點頭，麵無表情越過孫老太婆媳，將手中的補品輕輕放在病床旁的櫃子上。這才轉頭，眉眼帶笑地對李秀蘭解釋：“李姨，我回來有段時間了，隻是一直忙著出任務，今天才抽出空來。你怎麼樣，好些沒有？”
李秀蘭的病情其實沒什麼起色，不過她習慣性在孩子們麵前報喜不報憂，“好多了……”
她話沒說完，陳月娥突然踉蹌著往前撲，渾濁的瞳孔裡迸發出奇異的光亮，手指顫抖著指向程凜：“哎，你……你是程凜對不對？”她猛然想起李秀蘭曾說過，程家這孩子如今成了威風凜凜的刑警，瞬間把方才被懟的怨憤拋到九霄雲外，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程凜，看在林家養了你一場的份上，大娘求求你，救救我兒子行不行？”
這陳月娥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林曉瑜嗤笑，“大伯娘，你急糊塗了吧，林家什麼時候養過程大哥？”
孫老太也認出了程凜，她快步衝過去，“怎麼沒養過，他爸媽走的那會，你爸媽不是將他接來家裡養了好幾年？”
林曉瑜不客氣打斷她，“奶，你也說，接程大哥來的是我爸媽，程大哥憑什麼要救林健輝？”
孫老太怒目而視，“就算是你爸媽接來的又怎樣？難道你爸媽不是我們林家人？他程凜既然吃了林家的飯、住過林家的屋，就該知恩圖報！”
林成海和李秀蘭礙於孫老太的長輩身份，有些話不好說。林曉瑜卻沒什麼顧慮，“誰跟你說程大哥吃了林家的飯？他爸媽雖然走得早，可卻給他留了豐厚的財產，還有一筆賠償金，這些年他花的都是自家的積蓄！就算程大哥在林家借住過，那也是住在我爸媽花錢租的房子裡，從頭到尾都和老林家沒有半毛錢關係！程大哥什麼都沒欠你們，彆在這裡道德綁架！”
程凜喉結滾動著欲言又止，林曉瑜這番話其實說得不對，林家確實對他有養育之恩。當年他住在林家，雖然確實有給林成海和李秀蘭交夥食費，但他們夫妻兩個一分錢都沒要。
但他知道林曉瑜這麼說，是為他著想，不想讓孫桂華婆媳挾恩以報，隻能將真相咽回肚裡。
此刻孫桂華腸子都悔青了，若是早知道程凜會這麼出息，長大後會當上刑警，她當年說什麼都不會反對林成海夫妻收養他。
陳月娥也很後悔，當年她也沒少跟著婆婆冷嘲熱諷，若是當初她能對程凜和善些，哪怕沒有像李秀蘭夫婦那樣真心對待，是不是林健輝今天就能有一線生機？
陳月娥知道自己沒資格要求程凜救她兒子，但想到兒子會在牢裡受到非人的折磨，她還是豁出了臉麵，“程凜，大娘知道當年不該對你落井下石、冷嘲熱諷，是大娘豬油蒙了心，是大娘錯了。”
“程凜啊，大娘求求你，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大娘當年的不是。求你看在李秀蘭和成海的麵子上，救救健輝吧！隻要你肯幫忙，讓大娘做什麼都行，做牛做馬大娘都願意！”
孫桂華也眼巴巴看著程凜，“阿凜啊，你林健輝弟弟從小身子弱，哪經得起牢裡的折騰啊！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後半輩子可怎麼活啊！”
林曉瑜神色冰冷，當年她爸媽收養程凜，這婆媳兩個可沒少擠兌他，如今還敢厚著臉皮求他救命。
她剛要開口，程凜卻伸手按住了她，林健輝是他帶人抓的，他不想看到孫桂華婆媳為難她。
程凜冷峻的麵容上看不出絲毫動搖，聲音沉穩而堅定：“孫奶奶，大娘，林健輝不但聚眾嫖賭，還涉嫌吸毒、藏毒、販毒。他觸犯的是法律，證據確鑿，他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孫桂華聲音顫抖，還試圖狡辯：“不可能，這一定是誤會。健輝向來膽小，他最多隻會賭幾把，他不可能碰毒品，那些東西肯定是林明遠栽贓陷害的。你現在是刑警，隻要你通融通融，跟上麵說清楚，健輝肯定能放出來。”
孫老太也扯著他袖子，“我兒子兒媳當年收養你好幾年，現在不過求你給上頭遞句話，又不是要你殺人放火！你難不成真要忘恩負義？”
見林成海始終垂著頭不吭聲，孫老太像隻炸毛的母獅般衝過去，渾濁的唾沫星子飛濺：“你啞巴了？健輝怎麼說也是你親侄子！當年你收養程凜的時候，我可沒攔著！現在你侄子落難，你就縮著脖子當王八？”
林成海剛要開口，李秀蘭搶先道，“誰說你沒攔？當年你明裡暗裡罵的話還少？程凜當年沒吃過你家一粒米，沒喝過你們家一口水，他什麼都不欠你們老林家！你們哪來的臉逼他去救林健輝？”
怕李秀蘭氣出什麼好歹，程凜趕緊上前扶住她。
“法律不是兒戲，林健輝犯的是重法，恕我無能為力。”程凜目光掃過病房裡眾人，最後落在林成海的臉上，“林叔、我敬重您和李姨，這些年的恩情，我始終記在心裡。但原則問題，我不能讓步。我這身警服，背負的是公平正義，容不得半點私情。”他頓了頓，又看向陳月娥，“大娘，你與其求我，不如讓林健輝好好改造，爭取早日減刑。”
陳月娥知道林健輝這次恐怕要被判重刑，程凜是她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剛要開口讓林成海幫忙求情，口袋裡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
她煩躁地皺眉，本想直接掛斷，但卻發現是小兒子打來的。擔心他有什麼急事，隻能接聽。
誰知剛按下接聽鍵，林天佑帶著哭腔的嘶吼震得她耳膜生疼：“媽！你到底去哪了？李旭堂知道我哥被抓，帶著一群人踹開咱家大門，說要拖走電視冰箱抵他爸的醫藥費！現在正拿著撬棍撬保險櫃，說裡麵的錢必須賠給他！媽，你趕緊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