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楠的肩膀猛地一顫，像是被狠狠戳中了痛處，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從喉嚨裡擠出啞澀的聲音：“是……我摔暈之後，他們根本沒想著送我去醫院，就隻是把我扶到床上。後來我痛醒過來，摸到身下流了好多血，哭著求婆婆送我去醫院。可她隻一個勁念叨‘家醜不可外揚’，說邵遠天年紀小不懂事，讓我彆跟孩子計較……”
她頓了頓，聲音裡浸滿了絕望的寒意：“我實在熬不住了，發狠說要報警，她這才不情不願地磨磨蹭蹭打了急救電話……
林曉瑜隻覺得心裡怒火翻騰。她原先以為陳家人隻是重男輕女，頂多對林曉楠怠慢幾分，可現在才明白，這哪裡是“怠慢”？分明是把大姐的性命當成了可以隨意踐踏的草芥！
此前林曉瑜一直猜測，大姐流產是周曼下的手，卻沒料到，罪魁禍首竟是大姑姐的兒子邵遠天。
那個邵遠天，她見過兩次——才五歲就長了一身滾圓的肥肉，小臉上總掛著股蠻橫的神情。他母親陳珍玲對他向來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百般溺愛縱容——孩子要天上的月亮都想搬梯子去夠，做錯事從舍不得說半句重話，反倒怪旁人沒讓著他，硬生生把個孩子慣得囂張跋扈。
那孩子見了長輩從不主動叫人，動輒就搶彆人手裡的東西，稍不如意便撒潑打滾，摔碎碗筷、指著大人鼻子罵人更是家常便飯。
林曉瑜定定看著林曉楠，語氣沉了沉：“大姐，根據刑法規定，未滿十四周歲的人屬於無刑事責任能力人，不管做了什麼，都夠不上犯罪，也不會受刑事處罰。
邵遠天才五歲，就算咱們報了警，警察也沒法抓他。真要追究，最多也隻能找他父母負責，要求他們賠償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這些損失。”
林曉楠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此刻更是白得像張薄紙。她正是知道自己沒了孩子，而邵遠天才五歲，即便報了警也沒法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才這般心灰意冷。
林曉瑜看著大姐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著疼。世人常說，寧拆十座廟，不悔一樁親，可在她眼裡，陳文毅犯的是不可饒恕的過錯，這段婚姻根本沒有再繼續維持下去的必要。
若是換成她自己，早就利落斬斷這段關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可她終究不是林曉楠，鞋合不合腳，隻有穿的人自己知道，這段婚姻的去留，終究得由林曉楠自己說了算。
她放緩了語氣，伸手輕輕覆在林曉楠冰涼的手背上：“大姐，你心裡對這段婚姻是怎麼想的？你還想要跟陳文毅過下去嗎？”
林曉妍眼裡冒著火：“過個屁！大姐，你可彆傻了！陳文毅都出軌了，那小三還懷了孕，這種渣男留著乾什麼？趕緊離婚，離得越遠越好！”
林曉瑜皺了皺眉，卻沒反駁。等妹妹的火氣稍歇，才轉向林曉楠柔聲說：“小妹說話是衝了點，但我的想法跟她差不多。大姐，我知道你心裡或許還念著陳文毅的好，可他如今不光出軌，小三都懷了孕，更彆說他那家人了——你今天被邵遠天推倒，要是公婆能早點送你去醫院，孩子怎麼會保不住？他們故意拖延，擺明了沒把你放在心上，說不定心裡正盼著你離婚，好給那個小三騰位置呢。”
林曉楠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眼淚卻順著眼角簌簌往下掉：“我知道，婆母從來就沒瞧得上過我。以前總嫌我家世寒酸，配不上陳文毅的體麵工作。我剛查出懷孕那陣，她就天天催著我去巷尾的小診所做b超，非要看是男是女。我不肯去，她便整日裡橫挑鼻子豎挑眼，摔碟子砸碗地尋釁滋事。”
她抬手抹了把臉，聲音裡裹著化不開的疲憊：“我一直看在陳文毅的麵子上忍著，沒跟她計較。可上周她不知從哪找了個算命先生，說我肚子裡懷的是丫頭，逼著我去打胎，說等養好身子再懷二胎，一定要給她生個帶把的孫子。我沒理她，這事就擱下了。”
“直到今天，周曼找上門來，”林曉楠的聲音陡然發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不光逼著我成全她和陳文毅，還跟我公婆拍著胸脯說，她驗過血了，肚子裡懷的是兒子。當時我公婆和大姑姐那股子高興勁兒，笑得嘴都合不攏……我被邵遠天推倒後，他們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他才五歲，就算鬨出人命也不用擔責，這才故意拖著不送我去醫院，就是盼著我肚子裡的孩子……趁機沒了啊。”
林曉瑜聽完，眉頭擰得更緊，像是有解不開的疙瘩。她沉默片刻，看向林曉楠，語氣裡帶著幾分疑惑：“大姐，你超市的那個經理周曼，怎麼會跟陳文毅勾搭到一塊？他們又不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平日裡也沒什麼交集才對。莫非是陳文毅平時接送你上班，一來二去的，才跟她扯上了關係？”
林曉楠緩緩搖了搖頭，眼神茫然得像蒙著層霧：“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勾搭上的。我平時在超市上班，早出晚歸的，陳文毅從來沒接送過我。
彆說接送了，他連我下班的點都記不清，有時候我加班晚了，給他打電話想讓他來接，他總說自己忙，讓我要麼打車要麼跟同事結伴……現在想想，他那些所謂的‘忙’，指不定就是陪周曼呢。”
就在姐妹幾個沉默著，各自消化著這令人心寒的事實時，林曉瑜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打破了病房裡的沉寂。她拿起手機一看，是裴禦熵發來的消息。
羅秘書一直在臨州市這邊的公司任職，又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人脈廣，消息靈通。她本就極為聰明，這次裴禦熵讓她幫林曉瑜查周曼和陳文毅的底細，她心裡清楚，這事辦得漂亮，說不定就能換來升職加薪的機會。於是她抓住這個機會，發動了所有能用上的關係，短短時間就把周曼的身份查了個底朝天。
林曉瑜點開消息，抬眼看向林曉楠：“大姐，裴禦熵那邊有結果了，你上班的那家愛尚商超，是周氏集團名下的產業。而且，陳文毅所在的公司，竟然也是周氏旗下的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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