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一路小跑趕回急診科，重新披上白大褂。
來到搶救室門口，發現一堆醫護圍著搶救床。
李正深吸一口氣，平複劇烈的心跳。
透過人群縫隙，他看見搶救床上躺著個約莫6歲的小男孩。孩子臉色煞白，身體不停顫抖，最駭人的是他嘴裡竟插著一根筷子，從方向上看，應該從上顎插入顱內。
血液與口水混合成的血沫，順著嘴角淌到印著“廣安縣人民醫院“字樣的白色粗布枕套上，格外紮眼。
李正瞳孔微縮，這種病例他前世處理過幾個，有的是筷子，有的是燒烤簽子。有的病例直接拔除後顱內大出血，有的後繼顱內感染，有的直接當場死亡……
這個年代的縣醫院，診療技術落後，設備陳舊。無論是檢查手段，還是後續藥物的跟進，都捉襟見肘。眼前這個小男孩，在這樣的醫療條件下，隻怕是凶多吉少！
急診科的唐主任，是一位43歲的乾練女性，齊耳短發顯得乾淨利落。
此刻，她眉頭緊鎖，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正仔細查看著小男孩的情況。她是內科醫生，對這種病人完全不知道怎麼處理。
“孩子爺爺，這是怎麼弄的？“唐主任問道。
“作孽啊！狗娃他就調皮，吃飯時蹦躂，一跤摔在板凳上……“搶救床旁，穿對襟灰棉襖的老漢攥著解放帽，痛心疾首說道。
身旁老婆子裹著靛藍頭巾，布鞋沾滿泥土。她哆嗦著要下跪：“大夫行行好，咱家就這一根獨苗！“
一旁的護士眼疾手快，趕緊拉住孩子奶奶。
“這病人太危險了。“唐主任聲音透著凝重，“木質筷子x光機根本不顯影，我們沒有ct，連插入深度都判斷不了，要是直接拔除，很可能大出血，還是趕緊轉院吧。”
孩子爺爺奶奶一聽，頓時慌了神。
這時，李正扒拉開身前的醫護，來到床邊說道：“唐主任，我可以查看一下嗎？“
唐主任瞧見他，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值班醫生見狀，趕忙上前，略帶緊張地說道：“唐主任，是我請李醫生來幫忙的，先前他堂哥搶救成功了！所以……“
唐主任一聽，不悅地瞪了值班醫生一眼，也不好發作。
這不是瞎搗亂嘛！不是什麼病人他都能搶救，更何況他都被開除了！
值班醫生縮了縮頭，想起那晚李正喝了假酒中毒，唐主任參與搶救，吐了她一身。本來對李正這個有醫療“前科“的紈絝就不待見，那晚後，就更討厭他了！
想要一個人放下成見，不是一台急診手術能做到的。
李正卻沒理會唐主任的情緒，也沒有經過她同意，直接拿出小手電，俯身查看起小男孩的嘴，再查看了一下瞳孔。
讓小男孩眨了眨眼後，李正給了小男孩一個安心的眼神。
“唐主任，這筷子很可能插得不深，建議先不轉院。“此言一出，猶如在平靜湖麵投下一顆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
周圍的人紛紛投來質疑的目光，有人忍不住小聲嘀咕，“李醫生是長了透視眼？就這筷子，露在外麵的都沒多少了，咋看都是插得很深啊！“
“我看是上午的手術讓他膨脹了，什麼病人都敢發表意見！“
“對啊，這麼小的孩子，要是真沒了，他家人不得哭死，還會給醫院帶來麻煩！“
唐主任皺眉看著李正，冷聲道：“你是怎麼判斷的？“
李正搖頭，道：“不好判斷，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小男孩的狀態很好，沒有明顯顱內損傷跡象！“
“就憑這？“唐主任臉色一沉，“雖然沒有損傷到重要腦組織，但有可能損傷小血管，現在是有筷子壓迫止血，一旦拔除，出血量迅速增多，顱底的腦組織有多重要，你知道嗎？“
要是換成前身的李正，肯定早就懟回去了，但此時的李正有一個見過各種場麵，搶救過無數病例，曾站在世界之巔的老靈魂。
完全沒興趣向她解釋，李正麵色平靜道：“唐主任說得有道理，這樣吧，我有一個簡單辦法能判斷筷子插入的深度。“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李正轉身走到小男孩爺爺奶奶麵前，神色溫和地說道：“大爺、大娘，您二位先彆著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唉唉！“兩位老人趕緊用袖子擦了擦淚水。
“小孫子嘴裡的筷子，家裡還有一樣的吧？“
奶奶用力點頭，道：“有的，有的，這筷子老頭子做了幾雙！“
李正點頭，道：“麻煩您二老回去一位，再取一根和這一樣的筷子過來，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