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外灘那驚天動地的一幕,通過無孔不入的網絡,早已傳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而那位如同神明般,將數千噸戰艦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存在,最終留下的目的地——新興州,這三個字,卻隻在某些特定的圈子裡流傳。
一時間,暗流湧動。
來自世界各地的,懷揣著各種目的的勢力、組織、乃至某些隱藏在幕後的強力個體,都開始將目光投向了這個位於炎國西南邊陲的省份。
飛機航班驟然緊張。
高鐵車票一票難求。
通往新興州的各條道路上,車輛川流不息。
無數雙眼睛,或明或暗,都在向著同一個方向彙聚。
他們或許是為了尋求機緣,妄圖獲得超凡的力量。
或許是為了探尋真相,想要揭開那神秘存在的麵紗。
或許是奉了某些大人物的命令,前來試探、接觸,甚至……嘗試結為伴侶。
而幾乎所有人都默認了一個未經證實的消息。
那位神秘的“救世主”,與新興州本土的東陸集團董事長,王藝傾,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特殊聯係。
一時間,東陸集團,這個原本在全國範圍內並不算頂尖的企業,連同它的女董事長王藝傾,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然而,處於這場風暴中心的王藝傾,對此卻幾乎一無所知。
此刻的她,正和兩名下屬,枯坐在新興州發展銀行一間小小的會議室裡。
房間不大,陳設簡單。
一張橢圓形的會議桌,幾把皮質靠背椅,牆角擺著一盆半死不活的綠蘿。
空調無聲地吹著冷風,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水氣味,混合著皮革與灰塵的沉悶氣息。
王藝傾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女士西裝,頭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與精致的五官。
隻是她臉色略顯蒼白,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原本明亮銳利的眼眸,此刻卻有些空洞,茫然地盯著桌麵上那盆綠蘿。
那盆綠蘿的葉片邊緣有些發黃,顯然很久沒有得到精心照料了。
就像現在的東陸集團。
也像現在的她自己。
時間,仿佛凝固了。
從清晨坐到現在,已經快要中午了。
身邊的秘書小陳和財務總監老李,早就在偷偷摸摸的玩手機。
放在以前,在她剛剛接手東陸集團,意氣風發的時候,若是手下人敢在工作時間如此懈怠,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訓斥。
甚至可能直接讓他們卷鋪蓋走人。
但現在……
王藝傾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長期的單獨拘押,磨平了她不少棱角。
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讓她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世態炎涼,什麼叫身不由己。
父親王元寶為了撈她出來,求遍了能求的人,耗儘了心血,最終也沒能等到她重獲自由的那一天,便撒手人寰。
等她終於被釋放,走出那扇沉重鐵門的時候,迎接她的,是一個支離破碎的家,還有一個風雨飄搖、瀕臨破產的東陸集團。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她又能苛責誰呢?
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一個穿著銀行製服的年輕女職員探頭看了一眼,見到王藝傾等人還坐在裡麵,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又麵無表情地將門重新關上。
整個過程,沒有一句話。
甚至連一個詢問的眼神都沒有。
王藝傾仿佛沒有察覺,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姿勢,目光落在綠蘿枯黃的葉尖上,仿佛要將那片小小的枯黃看出花來。
中午時分,秘書和財務總監都有些坐立不安,在互相使了幾個眼色後,秘書小陳開口說:“董事長,要不然我們先去吃飯吧。”
王藝傾把視線從桌上綠植收回來,轉頭看向兩人,麵無表情的說:“你們去吃吧。”
小陳說:“好吧,我給您打包上來。”隨後秘書和財務總監一起離開了會議室。
王藝傾不是感覺不到餓,胃裡空空蕩蕩的,甚至有些隱隱作痛。
但她不敢離開。
她怕自己前腳剛走,吃完飯回來銀行的人後腳就告訴她,行長下午有重要的會議,或者直接出差了。
連這間小小的會議室,恐怕都進不來。
這家新興州發展銀行的行長,是父親王元寶的老戰友。
這也是東陸集團目前唯一可能獲得貸款的希望。
為了這最後一絲希望,彆說餓肚子,就算讓她在這裡坐上一天一夜,她也認了。
尊嚴?
在生存麵前,那玩意兒一文不值。
王藝傾緩緩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抬起左手,輕輕揉捏著一側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
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饑餓與困倦。
更多的是來自精神上的巨大壓力。
董事長的位置,聽起來風光。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如今的東陸集團,就像一艘千瘡百孔的破船,隨時可能沉沒。
而她,就是那個站在即將傾覆的甲板上,卻無力回天的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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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沒有新的資金注入,東陸集團,這個父親畢生心血凝結的企業,就真的要宣告破產了。
她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父親?
眼角,有些濕潤。
王藝傾用力吸了吸鼻子,將那股酸澀強行壓了下去。
不能哭。
哭了,就真的輸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牆上的石英鐘,時針已經指向了下午兩點半。
樓道裡開始傳來銀行職員們午休結束,返回工作崗位的腳步聲,說話聲。
然而,她的秘書和財務總監,依舊不見蹤影。
王藝傾甚至沒有拿出手機聯係他們。
不必了。
樹倒猢猻散,人往高處走。
她理解,但不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