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衫從出租屋裡走了出來,身後的房門被輕輕帶上。
他沒有立刻下樓,而是走到了樓梯拐角處,一個燈光昏暗,不易被人察覺的角落。
靈覺如水波般散開,確認周圍沒有任何窺探的視線或氣息。
他的神識沉入胸前掛著的銅戒。
下一瞬,許衫的身影在原地突兀地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銅戒空間內,依舊是那片熟悉的青石板地麵。
許衫盤膝坐下,右手從青石板上拿起寶蓮燈,他將寶蓮燈托在掌心。
燈芯上那點豆大的白色燈焰,輕輕搖曳了一下。
一縷柔和卻帶著穿透力的白光,從燈焰中射出,徑直掃過許衫的眉心。
許衫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
一種冰冷感瞬間浸透了他的神魂,仿佛在刹那間墜入了極寒的冰泉深處,連思維都似乎要被凍結。
這是寶蓮燈在驗查持有者的心性。
他屏住呼吸,守住心神,不敢有絲毫雜念。
片刻之後,那縷白光緩緩收斂,重新沒入燈焰之中。
冰冷感如潮水般退去,神魂恢複清明。
許衫暗自鬆了一口氣,後背已不知不覺滲出些許冷汗。
倘若方才他心中存有半分的邪念,此刻恐怕早已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他穩定了一下心神,將自己的神識小心翼翼地探入寶蓮燈內部。
朦朧的白光中,那些繁複玄奧的符文依舊密密麻麻,如同星辰般難以計數。
然而,許衫的臉上卻抑製不住地浮現出狂喜之色。
他清晰地感覺到,原本因為自身修為低微,已經達到煉化瓶頸,再也無法多解析一絲一毫的符文壁壘,竟然鬆動了。
可以繼續煉化寶蓮燈上的符文了,雖然隻是極其微小的一部分,幾乎微不足道,但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突破。
第一次擊殺那個偽裝成陳佩佩母親的詭異時,他就隱約感覺寶蓮燈似乎傳來一絲異動。
但當時初臨這個陌生的世界,環境不明,他沒有立刻返回銅戒空間查探。
這一次,消滅了紅裙詭異後,寶蓮燈的異動更加清晰。
他這才按捺不住,立刻返回空間確認,這才發現寶蓮燈符文煉化上限提升了少許。
神識退出寶蓮燈,許衫的心臟因為激動而劇烈跳動起來,心頭火熱。
兩次都是在擊殺詭異之後,寶蓮燈出現了異動。
這幾乎可以肯定,擊殺這個世界的“詭異”,能夠幫助他打破自身的修為限製,提升煉化寶蓮燈符文的上限。
如果真如陳佩佩所說,這個世界存在著大量的詭異……
那豈不是意味著,他可以通過不斷獵殺詭異,來持續不斷地煉化寶蓮燈上的符文。
直至有朝一日,徹底將這件來曆神秘,威能莫測的至寶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許衫將寶蓮燈緩緩舉至眼前,目光灼灼地凝視著那溫潤如白玉的燈身上,密密麻麻、玄奧無比的符文。
哪怕是在靈氣充裕的幽明世界,他所聽聞過的那些金丹真君,催動各自靈寶時展現出的威能已經極儘誇張。
可許衫感覺,沒有任何一件靈寶,能與眼前這盞造型古樸的蓮花燈相提並論。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蕩。
右手依舊穩穩托住寶蓮燈的底座。
左手則從寬大的袖袍中伸出,將一直緊扣在掌心的短戈——雲雷戈,輕輕放在身前的青石板上。
隨即,他的左手開始快速而流暢地掐動一個個法訣。
隨著法訣的引動,他體內來自七葉龍涎草、玄雷石以及地脈龍珠的靈氣,如同開閘的洪水般洶湧而出衝入氣海中。
這些精純的靈氣在他運行五行決後,迅速轉化為自身的法力。
僅僅花費了兩天時間,他之前因為連續動用法術而消耗的法力,便重新恢複到了充盈圓滿的狀態。
最後一天,許衫並未繼續修煉,而是靜心打坐,仔細打磨著自己的心境。
心境的穩固,對於修行之路至關重要,尤其是在經曆了穿越異世,以及即將麵對一個充滿詭異的未知世界之後。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
一股無形的排斥力傳來,許衫的身影從銅戒空間內被彈出。
下一刻,他重新出現在了之前消失的那個樓梯拐角,周圍依舊昏暗寂靜。
許衫第一時間左手再次將其雲雷戈緊緊扣住,戈身巧妙地隱入寬大的道袍袖口之中。
這個世界既然存在詭異,誰也說不準是否還隱藏著其他更加邪門難纏的東西。
小心駛得萬年船,決不能在陰溝裡翻船。
他一邊放出神識探查四周,一邊邁步朝著樓下走去。
然而,剛走了幾級台階,他的腳步卻猛地頓住。
神識反饋回來的信息中,似乎捕捉到了有些熟悉的波動,是從樓上傳來的。
許衫眉頭微皺,在原地停頓了片刻,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最終,他放棄了下樓,轉過身,朝著樓上走去。
很快,他來到了三樓。
穿過那條比樓下更加黑暗,空氣似乎也更加凝滯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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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衫停在了葉生源租住出租屋那扇木門前。
他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篤,篤,篤。
房間內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回應。
許衫等了兩秒,然後平靜地開口:“陳佩佩,開門。”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了門內。
這一次,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門鎖便傳來“哢噠”一聲輕響,木門猛地從裡麵被拉開。
陳佩佩站在門口,兩隻眼睛哭得通紅。
她看到門外站著的果然是許衫,她的臉上瞬間綻放出一種混合著難以置信與巨大驚喜的激動神色,眼淚再次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
她張了張嘴,似乎有無數的話語堵在喉嚨裡,想要傾瀉而出。
紅腫的眼眶映襯著臉上那份重逢的狂喜,她隻是站在那裡,身體微微顫抖。
許衫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頓了片刻,他能感受到少女身上那股強烈情緒衝擊的複雜波動。
許衫先開口問道:“葉生源怎麼樣了?”
聲音平靜,十分直接。
陳佩佩聽到他的問話,像是突然被點醒一般。
她猛地回過神來,身體向前傾了傾。
“她……她還沒醒。”陳佩佩的聲音儘力顯得平靜,可還是有些哽咽:“但是……但是她呼吸平穩多了!”
她急切地想要分享這個好消息。
“身上的冷氣也散了很多!許道長,您……您真的救了她!”
她再次熱淚盈眶,語氣中充滿了感激:“謝謝您!謝謝您回來!”
她緊緊地盯著許衫,生怕他再次轉身離開:“我……我以為您不會回來了。”
語氣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和不安。
許衫看了她一眼,他並沒有回答是否離開的問題。
而是邁步走進了房間。
房間已經被打掃得乾淨了許多,雖然空氣中依然殘留著淡淡的怪味。
許衫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臉色依然蒼白的葉生源。
他走到床邊,俯身仔細查看了葉生源的情況。
少女的呼吸確實平穩了許多。
纏繞在她身體周圍的陰煞之氣已經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弱卻穩定的生氣。
生機正在緩慢地恢複。
許衫點了點頭:“她沒事了。”
“隻是身體和神魂都受到了極大的損耗,需要時間恢複。”
“睡一覺醒來就會好很多。”
陳佩佩聽到許衫的確認,緊繃的心弦終於徹底放鬆。
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坐在床上。
巨大的疲憊感和情緒的宣泄,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太好了……”她低聲喃喃。
“太好了……”
許衫沒有再管陳佩佩。
他的神識在房間內掃過。
雖然詭異已經被消滅。
但殘留的陰煞之氣,對於普通人來說依舊有害。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亮起一抹淡淡的白光。
他在房間的角落、床邊、以及空氣中輕輕一點。
白光所到之處,殘留的陰煞之氣如同遇到了烈陽下的薄雪,瞬間消散。
房間內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了一些。
做完這一切,許衫收回法力。
他轉過身,看向依舊靠在門框上的陳佩佩。
許衫語氣平靜地說道:“你朋友既然無礙,我也該離開了。”
陳佩佩聽到這話,剛剛平複下來的心又猛地提了起來。
她顧不得身體的疲憊,向前一步。
她急切地喊道:“許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