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兒吧,說白了也是二道販子倒騰貨,不過勝在離家近。咱一回少拿點,多跑幾趟,先摸摸行情,試試水深水淺。”
“瞅準了啥好賣,啥不好出手,心裡得有譜,可不敢一下子把錢都砸進去壓貨。”
她食指在桌麵上篤篤敲了兩下,話音頓了頓。
“不過啊,閨女,市裡那批發市場,充其量就是個中轉站,不是咱的長久之計,不是根兒上的事。”
“真想要好貨,便宜貨,樣子最新的,還得往南邊去。”
“南邊?”趙小麗明顯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
“對嘍,廣州!聽說沒?”
“全國各地的好衣裳、稀罕的小玩意兒,都往那地方紮堆兒!啥新鮮沒有?而且啊,價錢還比咱這兒低一大截子!”
“往後,咱這鋪子要想做大做強,早晚得去那麼一趟,直接從廠子門口拿貨,那才叫本事!”
“廣州?!”趙小麗咂舌,“那也太遠了吧!”
“遠怕啥?遠地方才有大機會!”趙淑芬伸手拍了拍女兒略顯單薄的胳膊。
“行啦行啦,那都是後話,先甭琢磨那麼遠。”
“一門心思先把眼巴前兒的事給辦利索了:把鋪子拾掇好、把頭批貨進回來、順順利利開張!這才是頂頂要緊的正經事!”
趙小麗用力點頭。南邊是遠,可“小麗時裝”……她心裡熱乎乎的。
外頭傳來趙大剛和李娟叮叮咣咣收拾的聲音。
“媽,那咱啥時候去市裡進貨啊?”趙小麗有點等不及了。
“等你把裝修跑順了再說。”
又是幾天過去。
鋪子裡那股子黴味和積年的灰塵,在趙淑芬的親自坐鎮下,沒幾天就徹底沒了蹤影。
大剛找來的泥瓦匠手腳確實快,牆拿石灰水刷得雪白,屋子一下子亮堂多了。
地麵沒講究鋪磚,就在原來的水泥地上重新找平,不亮,但乾淨平整,走路不磕絆。
那扇嘎吱響的舊木門拆掉,換了扇鑲著大塊玻璃的新門,一推一拉,滑溜得很。
站在街上,店裡頭有啥,一眼就能瞅見。這在紅星市可是頭一份,不少路過的都忍不住停下來多看兩眼,新鮮!
屋裡順著牆打了一溜兒簡單的木頭貨架,刷了層亮油,看著簡單,可結實。
趙小麗跟著她媽,倆人從市裡批發市場淘換回來的衣裳,已經掛滿了貨架。
的確良襯衫就拿了幾件意思意思,重頭戲是牛仔喇叭褲、牛仔褂子,還有各種印花的小布衫,外加幾條顏色鮮亮、樣子特彆抓人的連衣裙。
這些衣服一掛上去,好家夥,跟彩虹似的,整個屋子都活了。
貨架那頭,扯了塊厚實的藏藍色布簾子,隔出來個小小的角落當試衣間。是簡陋了點,但該有的功能有了。
“妥了,裡裡外外都像個樣了。”趙淑芬拍掉手上的白灰,挺滿意地看著這煥然一新的小鋪麵。
趙小麗站在店中央,身上那件舊的確良襯衫早換了,穿的是店裡剛進的最新款——米色蝙蝠衫,底下配了條深藍色牛仔褲。
這麼一穿,人立馬精神了,也洋氣不少。
她聽趙淑芬的,把幾件最打眼的衣服掛在門口最顯眼的地方,又把那些塑料耳環、彩色頭花之類的小零碎擺在櫃台上。
那櫃台其實就是張舊桌子。
“媽,咱的牌子呢?”趙小麗轉頭問。
“早準備好了。”
趙淑芬從牆角吃力地搬出來一塊木板釘的牌子,上頭是她用紅油漆寫的三個大字:“小麗時裝”。
“掛上去!”
趙大剛麻利地踩上梯子,把牌子端端正正掛在了玻璃門上頭。
“小麗時裝……”趙小麗望著那牌子,小聲念著,心裡頭熱乎乎的,又有點說不清的感覺。她的名字,掛在了一家店門口。
“行,就今天!”趙淑芬抬頭看了看天,“周末,人多,就今天開張!”
李娟從家裡提了個大布兜過來,裡頭是趙淑芬吩咐準備的糖。趙大剛則扛來了早就買好的一大掛鞭炮。
“劈裡啪啦!”
上午九點整,紅星市這條不怎麼起眼的小街,猛地響起一陣震耳朵的鞭炮聲。
長長的一掛鞭,從“小麗時裝”門頭上一直垂到地上,火星子亂竄,硝煙味嗆人。隔壁賣雜貨的老劉頭給嚇了一跳,趕緊跑出來瞅。街坊四鄰也都伸長了脖子看熱鬨。
“乾啥呢這是?”
“開張了!趙家老太太又折騰啥新名堂了!”
鞭炮響完,趙淑芬樂嗬嗬地抓起大把糖果,往圍觀的小孩手裡塞:“來來來,吃糖吃糖!沾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