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那對異父異母的親兄弟親熱交談,江竹芽快步走回牛棚。
“媽媽,你回來了。”一直在門口等待江竹芽的小天霖,最先看到他媽媽回來了,趕緊替她把牛棚的籬笆門打開。
白天佑和白天澤在忙著做午飯,白天澤在燒火,白天佑正端著一盆和好的玉米麵從屋裡走出來,“媽,我做的茄子燉土豆,在上麵貼餅子,你看行不行?”
江竹芽走到大灶前一看,茄子土豆在大鍋裡已經炒好了,上麵放了木叉子,蒸著一碗蛋羹和兩個饅頭,很顯然這是為白如冰和白天霖準備的,白如冰還吃不了粗糧,白天霖能吃一點,江竹芽不強求,他想吃饅頭吃饅頭,想吃玉米餅吃玉米餅,隨他願意。
江竹芽剛才看到樂慕對她擺手了,樂慕正帶著白如冰在西窗台底下不礙事的地方,壘一個小土窯,用來燒她們捏的泥娃娃,小團子忙得手腳都不閒著,根本沒注意到她媽媽回來了,因為馬上還要出去,江竹芽也沒多嘴叫她。
相對於饅頭,江竹芽是更喜歡吃貼餅子那一個,剛出鍋的焦脆的玉米餅嘎嘎,咬一口滿嘴的焦香,玉米香,還有那脆爽的口感,都讓她欲罷不能,咽下這一口再來一口燉得軟爛的茄子或者土豆,那又是另一個層次豐富的口感和享受。
“湯少了點,怕糊鍋。”不貼餅子的話,鍋裡的湯足夠了,貼餅子要火大一點,湯少了,菜可要糊了。
“哦,我知道了。”白天佑拿起葫蘆切成的水瓢,舀了半瓢水:“媽,再放這些行嗎?”
“可以。”隨著江竹芽的話落,白天佑把手裡的半瓢水轉著圈的沿著鍋邊淋到鍋裡,然後把水瓢放下,熟練的用雙手從盆子裡托起一塊麵,左手右手的倒了幾次,把麵團整理成規則的兩頭尖的長條,攤在一隻手中,用個小小的巧勁,往鍋邊上一甩,一個餅子便貼在鍋上了。
如此重複十幾次,把盆裡的麵用完,鍋裡半圈餅子貼的整整齊齊,在白天佑手裡還剩最後一塊麵的時候,小天霖喊:“大哥,我要一個小餅子。”
白天佑把手裡的麵團分成兩塊,貼到鍋上:“你一個,冰冰一個。”冰冰要是看到三哥有小餅子,肯定也會要一個啃。
江竹芽看到他的好大兒利索的蓋上鍋蓋,還用乾淨的抹布把鍋圍了一圈,鍋蓋是木頭的兩個半圓形,在鍋蓋直徑的對縫也被抹布蓋上後,江竹芽對他伸了個大拇指,厲害。
京市的翩翩小公子,繁華落儘時,學會了做大鍋菜貼餅子,人生就應該如此,不自怨自艾,到哪山過哪河,無論順境還是逆境,都要有能踏踏實實的把每一天過好的本事。
“新華書店的王主任來了,現在在大隊部,我把翻譯好的書給他送過去,飯好了你帶著弟弟妹妹先吃。”江竹芽回屋取了裝著五本書和翻譯稿的包袱,交代白天佑。
“媽,我們等著你,都還不餓呢。”白天佑又洗了兩根黃瓜,打算涼拌。
“天霖,你來燒火。”白天澤接過江竹芽手裡的包袱,“我陪媽去大隊部,這包袱太沉了,我拿著送過去。”
小天霖一直等在籬笆門口,他是打算媽媽出門時就跟上的,現在被二哥點名了,想說不,血脈壓製下他不敢說,那個包袱他也拿不動,隻好不情不願的邁著小碎步往大灶這邊走。
白天佑早看出來兩個弟弟之間的機鋒了,擦了擦手,挑了了一根不大不小的乾柴放進灶膛裡,對二人說:“用不著燒火的了,願意跟著就都跟著吧。”
小天霖一聽這話,轉身嗖的一聲躥到籬笆門外去了,這走過來和走出去的速度真是天壤之彆,難為他是怎麼掌控的,白天佑看在眼裡臉上綻開了會心的笑容,天霖不那麼乖了,又是原來的樣子了,真好。
孩子太乖,太懂事,並不是好事,他是在壓抑自己的天性來適應環境,孩子知道淘氣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是屬於他的個性又回來了,說明什麼,說明他放下了防備,說明他過得很舒心,說明這個環境很利於他的成長。
在大隊部聊得熱火朝天的那對失散多年的親兄弟,看到一個人離開的江竹芽,回來時成了三個人,手裡牽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後麵還跟著一個七八歲的大男孩,吭哧吭哧的懷裡抱著一個包袱。
這兩個孩子王五車都見過,江竹芽的二兒子和三兒子。
王五車此時也反應過來白天澤懷裡抱著的是什麼了,趕緊起身接過來,心裡還在埋怨,這麼重要的東西讓一個孩子抱著,掉在地上弄臟了可怎麼辦。
“快給我,快給我。”王五車起身把包袱接過來,“謝謝小夥子,你還是個大力士呢。”王五車在接過包袱的一瞬間感受到包袱的重量,難為這孩子拿得動,趕緊誇了一句。
李正直又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江竹芽受過傷,帶著歉意說:“讓陳小子跟你去拿好了,咋不讓老大送過來。”他覺得白天澤拿這個包袱有點吃力。
江竹芽都想白他一眼,快留著你的陳小子吧,“天佑在做飯,貼餅子呢,倒不出手。”這話也在點王五車,東西拿到了,趕緊走吧,我們家孩子做的飯,而且隻做個貼餅子,沒啥招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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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五車也沒有在這留飯的心思,東西拿到手了直接往外走:“小江啊,咱又給你帶了幾本書來,你昨天說的拉丁文大辭典,咱也給你帶來了。”
王五車最早打電話給李正直核實江竹芽身份的時候,已經知道江竹芽是住在牛棚的,結合江竹芽翻譯的速度,之前說不會的拉丁文現在也也能翻譯了,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心裡哪能沒想法。
牛棚裡住的都是什麼人,不是大神級彆的都不配住牛棚。
他管什麼,他隻管外文書能順順利利的快快速速的翻譯出來,他的烏紗帽能穩住,至於是誰翻譯的,當然是江竹芽了,他隻把書交給江竹芽了,彆的他都不知道。
王五車抱著包袱往門口的小轎車走,江竹芽一手拉一個兒子跟在後麵,李正直把煙袋往腰裡一彆,也腳步輕快的跟著。
王五車先是把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江竹芽:“這是說好的工資和票,還有獎勵。”
江竹芽也不矯情,接過來回手遞給白天澤拿著。王五車正想提醒她可不能給孩子,很多錢呢,可彆丟了的時候,江竹芽問:“王主任,新書在哪兒?”
王五車趕緊開了後備箱去拿書,李正直也湊到跟前去看,壓根沒注意白天澤拉著白天霖躲到門後的角落裡去,用小身子擋著,拿出信封裡的錢和票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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