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由遠及近。
坐在桌案前的趙白行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抬頭看去。
入目便是那一隻磨的鋥亮的拐杖,向上延伸便是那略顯佝僂的乾瘦身軀。
“父親,你怎麼上來了。”,趙白行將手中的書卷合起,站起身來,快步來到趙恩的麵前,伸手攙扶。
趙恩的手臂很是乾瘦,趙白行扶在手中就像是套著一層布袖的枯枝,空空蕩蕩。
“老夫要回宅院,你送我過去吧。”,聲音從趙恩的喉嚨中擠出,帶著老者獨有的模糊音色,好似風卷殘沙在石塊上盤旋。
“也好。”,趙白行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並未多言微微頷首,扶著趙恩緩緩下樓。
這還是趙恩第一次站在飛梭上,耳邊是銳利的風聲,卻連身上的衣袖都未從吹起。
向下看去,樹邊屋舍,通山小道……在黃濁的眼睛中一閃而逝,卻收錄了半個飛瀑峰。
“我趙家,可會一直守在這山峰之上?”,
趙恩的詢問聲突兀的自他的身後響起,趙白行卻是心頭一顫,莫名的有些不安,看了一眼下方的幾座山峰。
有族人坐在樹下愜意交談,也有武者站在山道要處執守,一片祥和之象。
趙白行心頭觸動,莫名的勾起了嘴角,“不會,前路依舊,我等不過是駐足停歇。”。
“好,甚好。”,趙恩歎出一口沉氣,連說了兩個好字。
一路無話,此時算的了兩人的閒暇之際,一向總愛說教的趙恩卻在此刻噤了聲。
飛梭緩緩落下,直到穩穩的停在了一間宅院的門前。
“父親,若是覺得乏了,便休息幾日也無妨。”,
看著趙恩從飛梭上邁下步來,趙白行一番猶豫之後,還是開了口。
正準備離開,一旁的趙恩卻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臂。
“等老夫換上衣裳,再陪我出去走走。”,趙恩的手指很是用力,就像是鷹爪鉗製在趙白行的手臂上。
趙白行有一時的怔愣,感受到那鉗製在手臂上的力道,剛一抬頭,卻見趙恩已然推開了大門,將其拉了進去。
順著院落一路邁進房中,直到將其扯到桌前才停了下來。
那鉗在手臂上的大手,此刻就像是枷鎖一般忽的展開。
趙恩拄著拐杖,在趙白行的目光中獨自一人走到櫃前。
泛黃的手指在上麵擺動,扯下上麵的銅鎖,扣著門縫,打開了那有些搖晃的櫃門。
櫃門搖曳,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把櫃門的襯托下。
落入趙白行眼中的趙恩就猶如一片薄紙一般,不似記憶中的雄壯。
恍惚之間,趙恩雙手捧著一件潔白勝雪的衣袍轉過身來。
趙恩將其捧在手中,小心翼翼的將其抖開,赫然是那件家族服飾。
此時再看,趙恩卻像是從未穿過。
那衣袍疊的工整,上麵的褶皺清晰可見。
趙恩將手中的木杖放在一旁,佝僂的身軀在原地跺了兩下腳,便開始隱隱作顫。
趙白行見狀想上來幫忙,他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被他抬手打斷,
“父親,往日不見你將這衣袍穿在身上,怎麼今得將它拿了出來?”。
趙恩沒有說話,隻是低頭,沉默卻又認真看著手中的衣袍。
老者很是倔強,雙手捏著衣角,用力的抖了兩下,卻也未能將衣袍的褶皺抖開。
然而他似乎很是著急,隻是皺了皺眉,便扯著衣袍,披在了身上,
“走,陪老夫出去走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