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文正始終背對越澗,大手一揮,道:“我心意已決,勿複多言。”
越澗見勸之無果,默默轉身走到門前,卻未向平時那樣出門離開,而是警惕地看了看左右,見無人竊聽,便將房門輕掩,回身走到於文正麵前,鞠了一躬,道:“大人。”
於文正也未料到他竟去而複返,見他走到麵前,又背轉身去,不願看他。
“大人,”越澗再拜道:“請允許我為大人說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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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前,曾有一青年,自視學富五車,欲收拾行囊,進京趕考。途經黎縣,遇四惡霸當街行凶,欺淩婦女。那青年憑借一腔血勇,挺身而出,無奈身單力孤,被痛毆一場,遍體鱗傷。青年氣之不過,告上官府,奈何四霸與當地官府私相勾連,構陷青年,押入大牢,欲處以極刑,殺人滅口。”
越澗說到此處,若有所感,頓了一頓,方才繼續自己的故事:“幸而青年所救之婦,乃一富商家中女眷。此富商經逢大變,家道中落,逃難至西南黎縣,未想虎落平陽,竟被群犬所欺。得知青年際遇,不惜斥重資賄賂官員,才救了青年性命。在獄中之時,青年感慨良多。後進京趕考,一舉中第,自請入西南偏遠之地為官,將黎縣長官與惡霸一舉鏟除,除一方豪強,得百姓擁戴。”
“我不懼死,但當死得其所。”越澗講完故事,總結道:“那青年得機遇不死,才能鏟除豪強惡霸,還百姓太平。若是當時身便死,又有何益?”
“你是說校場官員的死沒有意義?”於文正被越澗激怒了:“那是忠臣之血,其氣節必將傳於後代,流芳百世。”
“傳於後代,流芳百世,然後呢?”越澗提出了他的疑問:“若西南忠臣良將儘皆一死了之,西南將完全被平南王所控,誰能製之?死不足懼,可如今國未破,家未亡,一死以全名節固然壯烈,然苟全性命,忍辱負重未必便比死容易許多。惟有留此身軀,忍一時之辱,背一時罵名,隻要心向家國社稷,方能相機行事,再圖報國。初心不改,雖一時折辱屈膝,亦大丈夫也。”
於文正聽到越澗這番話,突然轉身,眼睛盯著這個他無數次痛罵並為他的行為感到不恥的“投降派”,似乎要重新審視這個人。
“難道?”於文正心有所想,口中卻不發一言。
他要等越澗自己開口。
“於大人,”越澗三拜於文正,終於說出了自己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當日校場之時,我不忍百官紛紛慷慨赴死,故此當先作歸附之狀,以絕眾官激昂之心。於大人是我等為官榜樣,朝廷清流,自當巧動唇舌,曉以利害,儘力保全。”
“可我們這般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次,於文正沒有罵他。
“有意義,”越澗道:“西南百姓苦平南王久矣,眾官受脅迫而歸附,隻是權宜而已。此刻,隻需一有聲名威望之人振臂一呼,眾官必然倒戈,百姓亦當呼應,幾日之間便可拉起一支浩蕩民軍,與朝廷南北呼應,夾擊平南王軍,可獲全勝。”
說罷,越澗向前一步,對於文正道:“於大人,此人非你莫屬啊!”
於文正聽了越澗的一番描述,卻無半點興奮之色,隻歎道:“此事固然可成,但你我二人如今俱在平南王府之中,身不得脫,如之奈何?”
“大人不必多慮,我忍辱多時,隱藏真心。既然今日敢於表露心跡,事情定是早有轉機了,”越澗顯得胸有成竹,並靠近於文正耳朵,輕輕言語道:“隻是還需委屈於大人,假意聽勸歸附,方能便於行事。”
見於文正點了頭,越澗這才放心離開。
越澗一路匆忙,急奔回自己的房間,剛一打開房門,卻見屋裡多了兩個人影。
越澗定睛一看,認清來人,急忙將房門緊緊關上,納頭便拜道:“恩公,幸得你來,於大人有望逃生了。”
“多年以前,你先救我家中女眷,我才救你性命,兩相抵消,互不虧欠,談何恩公之說。”桌前坐著的,居然是扮作歸雲山莊管家的風萬千,客套完畢,他繼續說道:“我對朝廷和皇帝都沒有好感,之所以趟這趟渾水,不過是受朋友之托罷了。我是商人,雖不談忠心,卻不得不講義氣!”
越澗雖覺此話不妥,卻也知對方是江湖閒散之人,沒必要以忠君辯之。
但他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平南城乃西南堅城,如今平南王雖北征未歸,但此城外有七百守城之兵,內有三百狼衛護持。營救之事,可否萬無一失?”
“這世上從未有萬無一失的事情,”風萬千哈哈大笑,直到他發現越澗臉色突變,才漸漸停住笑聲,告訴越澗:“放心好了,雖不會比當初救你容易,卻也可保於文正無虞。”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越澗聽到風萬千的保證,放心了許多,可還是自言自語道:“王城救人,凶險萬分,若真是萬不得已,我寧願犧牲自己,也要護於大人周全。”
言畢,風萬千縱身一躍,從窗戶奔走,隱遁於給他本人和鐵筆賬房楚逍遠休息的客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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