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講到,瞎眼大叔陳忘和書生戚弘毅相談甚歡,以一碗清水結交,和少女芍藥,白發老者白震山同坐,在雲來客棧中談天說地,隻等飯菜上桌。
在陳忘和戚弘毅聊天的當口,芍藥百無聊賴,也學著白震山,目光發散,向四周看去。
這一看,眼睛就立刻被一個龐然大物吸引住了。
那怪物生的高大肥胖,如同一座高聳的肉山一般,癱坐在一整張的桌子上,滿身的肥肉從桌子邊上耷拉下去,一副慵懶的樣子,身上卻是汗津津的,仿佛能從中擠出無數的油膏來。
他的頭跟身子仿佛整個連在一起,看不到脖子的所在,就連那裡勒著的一根金項鏈,也深深淹沒在肉堆裡麵。
此刻,怪物正咧著嘴,用鑲嵌在其中的無數顆碩大的金牙撕咬著桌上的熟肉,吃的滿嘴流油,那吃相醜惡、貪婪。
在怪物肥胖的肉手中,竟死死地攥著一根金子做的鏈條,一頭搭在他身後,似乎拴著什麼東西,隻是被那肥胖的身軀遮擋起來,看不分明;另一頭則套在一個衣衫襤褸的人脖子上,那人也很怪異,趴在那怪物身上,把怪物脖子上肥肉掩埋的金鏈子一點點抽出來,而且每抽出一點,都拍手叫好,仿佛對這金鏈子很是覬覦。
那肥胖的怪物拽著鏈子,一隻大手伸到身後,隨手一捏,竟從鏈子的另外一頭兒,捏出一個活著的“骷髏”來。
這皮包骨的“骷髏”被怪物抓在手中,一咧嘴,朝前詭異一笑,驚得芍藥身子一翻,險些摔在地上。
陳忘正和戚弘毅交談,聽到芍藥這邊有動靜,急忙出手攬住她的身子,問道:“丫頭,你怎麼了?”
戚弘毅卻看得明白,他這人的秉性本就是該嚴肅時嚴肅至極,隨意時也是說話逗笑,無所不能。
這時見芍藥這一驚,心裡已經明白了七七八八,又怎麼能輕易放過這個調笑她的機會。
戚弘毅先對陳忘說了聲無事,讓他不必擔心。
而後,隨手便將芍藥拉到身邊,說:“小妹,那隻鬼想吃了你呢!”
“後生,什麼鬼不鬼的,多話。丫頭沒見過世麵,你嚇她做什麼。”
白震山聽到戚弘毅又要拿芍藥來調笑一番,忍不住出言阻止。
芍藥聽戚弘毅說鬼,心裡又害怕又好奇,然而聽到白發老爺爺為自己解圍,又讓芍藥很感激。
白發老爺爺雖然凶巴巴的,可芍藥看得出,他不是什麼壞人,抓自己也隻是為了給大叔治眼睛。
照此猜想的話,大叔是爺爺的兒子或彆的什麼親人也說不定,隻是爺爺又口口聲聲要殺大叔,卻又讓芍藥搞不明白了。
“好好好,我不說給她聽,說給我自己聽好吧!”
戚弘毅這麼說著,聲音卻更大了:“這個肥子,江湖人稱大彌勒,名為金貪佛,就是因為他體型龐大,仿佛一個大號的彌勒佛。彆看這人一身膘子,卻是極好的防禦,一刀進去,非但一滴血沒有,倒是能流出半斤脂肪來。很多人便是一刀殺不了他,卻被他一屁股坐死的。”
說到此處,戚弘毅忍不住捂著肚子發笑,待笑了一陣,才接著說:“想那些自稱英雄豪傑的人,到死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死在一個屁股下麵,嘖嘖嘖……聽說,這人的一身膘子,都是吃那些被他坐死的人吃出來的。”
說罷,戚弘毅特意將嘴巴湊近了芍藥的耳朵,輕聲道:“聽聞他最愛吃的,就是那些細皮嫩肉的小姑娘的肉。”
“啊……我不聽不聽不聽。”
芍藥雖然捂著耳朵,但恐懼畢竟敵不過好奇,她還是希望這書生說下去。
戚弘毅話匣子一打開,怎肯輕易停下?
“那金鐵鏈的兩頭拴著的,是金貪佛養的‘兩隻鬼’常氏兄弟,你說怪不怪,那衣衫襤褸的窮死鬼叫常拿金,那瘦如骷髏的餓死鬼卻叫常食肉,正是缺什麼,便叫做什麼。”
芍藥聽他如此說,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正看到那具“骷髏”正貪婪的舔舐著金貪佛肚子上的汗水和油脂,不由得一陣反胃,忙將頭扭向一邊去了。
芍藥將頭扭向一邊,本是不想看那骷髏樣的餓死鬼惡心的樣子,不想目光卻又撞上了一雙血紅的眼睛。
四目相對,芍藥心中一凜,心臟頓時砰砰跳了幾下,待稍穩了穩心神,才敢抬眼偷偷觀察一番。
隻見那人獨自坐在角落,帽子下的一張臉蒼白如紙,簡直不像是活人的臉色。
而他的身體,竟是在微微顫抖,奇長的指甲緊緊扣入桌子裡,牙關緊咬,嘴裡不停地發出“嘶嘶”的聲音,仿佛在極力克製著什麼。
戚弘毅見芍藥呆呆盯著一旁,便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不想這一看,竟不由得緊張起來。
那人的身上,竟透露著濃烈的殺氣。
白震山早就察覺到了這一點,不知何時,他的一隻手早已抓緊了桌角,肌肉隆起,緊繃,仿佛隨時準備把整張桌子拋出去砸人。
陳忘也感到一股殺意,拿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遲遲不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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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生死之事看得很淡,卻不想任何人再在自己麵前遇害,做好了隨時用身體擋在小丫頭芍藥身前的準備。
“老板娘,灑家的肉呢?”
一旁端坐的大和尚完全沒有嗅到空氣中的緊張氛圍,大聲吼叫著,催促上菜。
“這不殺著雞嘛!急什麼。”
說著話,老板娘提了一隻活雞出來,用菜刀一剌,利索地將雞脖子割開,找了個大碗在下麵接著,盛了滿滿一碗。
殺完雞,老板娘徑自走到那擺放在角落的桌子旁,將盛滿雞血的碗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