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客棧開在塞外與中原連接的大道上,前不見官府,後不著村舍,接的是四方客,收的是黑白錢。
不管是三教九流,黑道白道,隻要給足了金銀,什麼私人恩怨,擄掠奸淫,老板娘一概不理。
老板娘親手做好飯菜,才見四個侏儒夥計回來,責問道:“石下石裡石巴石人,你們四個上哪裡玩耍去了,不好生在店裡伺候著,卻叫老娘親自動手。”
那四個侏儒都穿著店夥計的製式衣帽,長相卻是一般無二,隻將各自的名字繡在衣服正中加以區分。
石下聽老板娘問起,告狀似的喊了一聲:“三娘,不得了了,我們在外麵,被一個女人給欺負了。”
“那可不是普通的女人,”石裡連連擺手,說:“她不但打了我們,還讓我們叫她聲娘,才肯放過我們。我想叫都叫了,那她一定是我們的娘親。”
“不對不對。”
石巴一按石裡的頭,胯坐在他的肩膀上,兩條腿還來來回回地晃蕩。
“那女人不是我們的娘親,她說的明明是:‘你們以後看見這枚鏢,就叫娘親’,明明那枚鏢才是我們的娘親。”
石巴模仿女人說話時,還特意捏著鼻子,發出尖細尖細的嗓音來,顯得十分滑稽。
石人卻連連搖頭,似乎並不認同石巴的說法,說:“那枚鏢如何能生出我們四個來,彆人家的娘親都是人,我們的娘親怎麼會是鏢?”
戚弘毅看著這四個奇怪的侏儒,在心中暗想:早知道石家有四胞胎,號稱石家四怪。因這四怪天生矮小,其貌不揚,故而小時候便被父母遺棄,成了孤兒。
也是機緣造化,四個家夥得了戲耍班子青睞,學了幾招武功,闖出一點名聲。
然而,這四怪心智不全,天真爛漫,戲耍班子解散後,便都沒了蹤跡。
不成想,這四個家夥竟在此處做了店夥計。
此時,四怪在客棧中你一言我一語,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雖大都是前言不搭後語的荒誕之語,卻也讓人樂得一聽。
正當石家四怪爭論不休時,卻聽“嘎吱”一聲,雲來客棧的門被推開了。
眾人的目光齊齊聚焦在門外,卻見闖進來的,竟是一個衣著光鮮的公子哥兒。
此人年紀不大,衣著卻極儘華美,氣度亦是不凡,持一柄折扇在手,眉宇間透露著一股瀟灑帥氣。
然而在進入客棧的那一刻,此人卻氣喘籲籲,熱汗如雨,像是剛剛奔跑了很久很久,渾身上下,有一種與其衣著氣度不相匹配的狼狽感。
見眾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他乾脆耍起公子哥兒的脾氣來,不由得大聲罵道:“看什麼看,不想活了。”
罵罷,又獨自喃喃道:“爹也真是的,為了取一個破爛軟甲,竟叫我雷耀祖親自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跑一趟,又害的我被殺手一路追殺,如此的狼狽。”
抱怨完,雷耀祖不忘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隨手扔在櫃台上,吆喝著要客棧給他準備好酒好菜,獨立雅間。
老板娘看到金子,趕緊捏在手中,笑靨如花,可隨即又解釋道:“這邊塞之地條件有限,客人都是堂食,哪有什麼雅間啊!不過我可以讓夥計們拿些桌椅到櫃台前,給公子拚出一個來,希望公子不嫌棄。”
說罷,招呼石家四怪:“快快快,彆在這杵著了,趕緊乾活兒去。”
“切!”
雷耀祖瞥了一眼客棧中的環境,嫌棄道:“罷,湊合湊合吧!破爛地方。”
眾人聽說雷耀祖之名,心知他是玄武門大總管雷闖的兒子,仗著他爹的權勢和玄武門威名,在此作威作福。
雖對這公子哥兒的態度心有不忿,也隻是由著他撒野,並不想得罪四大派之一的玄武門。
身為玄武門雷闖之子的雷耀祖亦不屑與客棧中的三教九流為伍,見櫃台處還算乾淨,便暫時坐櫃台前等著。
石家四怪忙乎著,嘴裡卻不得片刻停歇,仍舊圍繞著認鏢做娘親還是認人做娘親的話題爭執不休。
吵吵鬨鬨之間,四怪似乎終於達成了共識:“鏢厲害就認鏢,人厲害就認人。”
可他們四個究竟是被鏢打敗的還是被人打敗的,卻又是混雜不清,夾纏不明。
石下端著酒水上桌,嘴裡還在不停的說:“若是武器厲害,那麼四大派為何都把人當作掌門,直接將武器奉作掌門不就行了。”
老三石巴應和道:“正是正是。”
石裡擺擺手,忙道:“不對不對,那四大派掌門十年前就被人殺了幾個。我們隻聽說過人被殺的,何時聽過武器被殺的,說來還是武器厲害。”
老四石人大喝道:“有理,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