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又想讓你睜眼看看,這江湖被你害成什麼樣子,那些信任你的,尊崇過你的,如今卻人人願殺你而後快;你的親信又如何,你不在的十年,他們早已被世人的怒火所吞噬。
你應該看到的,你應該把眼睛治好,去看看,你犯下多大的罪孽。
可是,我等不及那丫頭治好你的眼睛了,越接近洛城,我的回憶就越多,仇恨也就越深,我現在就要為我兒報仇雪恨。”
“給我兒跪下。”
白震山怒吼著,一腳踹在陳忘膝蓋上,使他撲倒在地上。
陳忘的一雙手沒入泥土和草皮之中,始終低垂著頭顱,像是罪人在墳前懺悔。
起風了,黑沉沉的烏雲鋪天蓋地地壓了過來,烏雲之中,雷聲嗡鳴,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陳忘散亂的長發在風中更顯淩亂,沾滿泥土的衣服竟被吹的獵獵作響。
“你作惡時,想過有今日嗎?”白震山一聲大喝,喚出了他的真實姓名:“項雲。”
陳忘頭顱猛的抬起來了,痛苦扭曲的麵容從長發之中顯露出來。
他很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十年前,他的心便死了,隻剩下一個活著的軀殼。
借酒澆愁,大醉酩酊,一輛運送貨物的馬車將已經醉死的他一路載到了塞北,拋進寒冷的雪窩子之中。
命不當絕,機緣巧合之下,他既未醉死,又未凍死。
他用上了妻子的姓,用心亡為名。可即便如此,有些事,終究是忘不了的。
酒,隻能暫時的緩解痛楚罷了,可痛苦卻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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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忘跪在白雲歌的墓碑前,緩緩解下身後背著的木匣,放在地上,開口道:“老爺子,‘我未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雲歌是我的好兄弟,真知己,他的死,我擔著,願以命償。但我還有一個請求,請用匣子裡的劍殺我,也算給劍原本的主人一個交代,了卻我最後的心事。”
雲巧劍仿佛感知到什麼,在匣子裡抖動,發出陣陣悲鳴。
它已經沾上鑄劍師的血,難道,今日還要沾上主人的?
雲壓的很低,雷聲自天邊席卷而來,風也跟著呼嘯,卷起樹葉和灰塵,在半空中旋舞。
“這是你死前的願望嗎?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我是一定不會滿足你的。你是罪人,就要用最痛苦的方式贖罪。”
白震山將陳忘從地上揪起來,亂拳如雨點一般擊打在他的頭上,臉上,胸膛上。
白震山重傷未愈,每一拳打過去,他那綁著繃帶的手臂便要承受一次痛苦,可他卻打的越發用力,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傷勢。
十年來淤積的仇恨,非要通過這種方式才能發泄出來。
陳忘就那麼站著,正麵承受著一拳比一拳更重的拳頭,不躲不閃。
他的頭皮裂開了,血水順著額頭流到他淤青的臉上,又沿著下巴,滴灑在他肋骨裂開的胸膛上。
終於,他再也承受不住,嘔出一口鮮血,跪倒在白震山麵前。
“我兒,老夫為你報仇了。”
白震山將拳頭變作虎爪,肌肉虯結的手臂青筋暴起,卯足了力氣,朝著陳忘的天靈蓋猛地一抓,準備打出最後的致命一擊。
哢嚓……
伴隨著一聲巨大的霹靂,天空裂開了一道口子,大雨傾瀉而下。
“老爺子住手。”
隨著一聲喊,霹靂中飛出一條青色遊龍,直撲白震山的手臂。
白震山畢竟是習武之人,久曆江湖,臨機反應能力極強,竟然強行控製手臂下壓的勢頭,躲過了這條青龍的淩厲攻擊。
陳忘隻聽得一聲破空之音,堪堪從自己頭頂掠過,遊弋不久,便沒了勁頭,掉落在地上。
白震山沿著遊龍遁入的方向定睛一看,卻看見地麵上,正躺著半截竹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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