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行不義,必自斃。”
趙戲收了鴛鴦刀,從胡子李身上摸出鑰匙,去給陳忘開鎖。
“你是何人?”陳忘黑暗之中聽到腳步聲接近,便問道。
未等趙戲回答,徒弟和張博文已經把剛才被狼牙棒砸下的磚石淹沒的洞口挖開了。
“師父伯伯),您沒事兒吧!”徒弟和張博文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還沒老到不中用的地步。”趙戲說完,又催促道:“小炮兒,你倆愣著乾嘛,還不趕緊將‘火龍’抬上來,放在黑牢門口。若有變故,有這神兵攔著,誰能進來?”
“好,嘞!”張博文剛剛研究出這火龍,早想試試威力,和趙戲的徒弟一起,開開心心地布置去了。
待他們走了,趙戲一邊給陳忘開鎖,一邊說道:“唉,這人啊,不服老不行啊!到老了一身傷病,打個架都要了我半條老命。在小輩兒麵前得端著點兒,在你麵前就不裝了,咳咳。”
陳忘此刻卻心係芍藥及楊延朗的安危,開口道:“不管你是誰,快去救……”
救字剛一出口,趙戲剛好解開最後一條鎖鏈,陳忘幾天來又饑又寒,動彈不得,此刻乍然沒有鐐銬拉著,身子一軟,竟要倒下去。
趙戲不敢怠慢,急忙抱住,讓他慢慢坐下,嘴裡卻道:“救救救,半條命都沒了還惦記著彆人啊?我看你還是先救救自己吧!你放心,展燕姑娘已經去找那小夥子和小丫頭了,他們那邊比你這可舒服多了,也沒什麼看守,估計一會兒就來這裡彙合了。”
陳忘聽了,也放下心來。
趙戲看他安生坐下,從口袋裡掏出花生米,還有一壺水,道:“老弟,先墊吧墊吧再說。”
陳忘覺得其他人安全了,便了無牽掛,隨口問道:“老哥,可帶了酒來?”
“酒,想的美,弟妹不是早就不準你……”
話說一半,趙戲突然止住了話頭。
十年光陰,倏忽而過,再見之時,還似從前,卻不知早已物是人非。
“你是……”
陳忘早已聽出了端倪,這人言行舉止,讓他覺得分外熟悉,他的手逐漸顫抖起來,扶住趙戲的肩膀,緊緊抱住他,喊了一聲:“趙老哥。”
“嗨,項雲,虧你還認得我。”
趙戲開心地笑了起來,隨即說道:“你說說你,十年了,也沒個音訊,還把自己搞成了這副模樣。”
說著話,趙戲還帶著笑容的臉上竟流出兩行熱淚,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了。
“趙老哥,你說,多大的人,你還哭……”說著話,陳忘竟然也有些哽咽。
“兄弟見麵,哭哭啼啼像什麼話,又不是娘們兒。”趙戲見陳忘也落淚了,心裡覺得不妥,自己倒不哭了。
陳忘見他這般說,也“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很久沒這般笑了。
“哈哈哈,哭哭笑笑,笑笑哭哭,你說,咱哥倆兒乾著這什麼事兒嘛!”趙戲也哈哈笑起來。
陳忘道:“彆管什麼事兒,誰能想到這茫茫江湖,我還能再見到你,什麼都不說,高興。隻是,趙老哥怎麼知道我在這白虎堂的黑牢裡?”
“對嘍對嘍,差點忘了,”趙戲一拍腦門,從背後取下一個木匣,交給陳忘,道:“這東西,是我從白家墓園撿來的,你一進城我便覺得你眼熟,自打看到這木匣子裡的東西,我更加確信了。”
陳忘將木匣子抱在懷裡,細心撫摸著,匣子裡的東西仿佛感應到主人的心聲,發出一陣陣鳴響。
趙戲看他這般,便道:“這麼多年,還忘不了啊!也是,弟妹是多好的一個人啊!當年知道你要娶什麼朱仙兒,把我給氣的啊,找你大鬨了一番,負氣出走,離開盟主堂。”
“趙老哥,這麼些年,你恨我嗎?”陳忘聽他說陳年往事,不禁問道。
“恨,哪能不恨呢?那些日子,我整日醉酒,恨不得提著兩柄鴛鴦刀,殺入盟主堂,替弟妹將你千刀萬剮。”
趙戲扔了一顆花生到嘴裡,咯吱咯吱大嚼著,繼續說:“可是,我恨著恨著就不恨了,總覺得這裡麵有什麼不對。直到盟主堂慘案發生,我第一時間就想到,啊呀,不對啊!你這是故意氣走我啊。你說咱哥幾個,什麼時候稀罕過四大派的什麼鎮派寶物啊!我一想,你小子肯定遇到什麼難了,不想我們卷進去,才在當上盟主之後這般作為的。”
“老哥哥,”陳忘憋悶了多年,終於有人肯相信他,不禁讓他百感交集,他說:“我……”
話哽在喉頭,還沒等出口,便被趙戲打斷了,他說:“你什麼都不必解釋,我信你就是信你,不用你說,我也不想聽。展燕姑娘叫你陳忘,你都想忘了,老哥哥也不想揭你的傷疤,我受不了這個。不過我不揭,也有人揭,我不想知道,老瘋子可想知道。”
“風萬千,他也活著嗎?”陳忘心中感到驚喜,十年了,本想著江湖大變,了無牽掛,沒想到還能聽到這麼多熟悉的名字。
趙戲嗦著花生米,不緊不慢地說道:“活著,那老小子,活的可好了。十年前那檔子事兒之後,盟主堂遭整個江湖追殺,他風萬千失蹤了許久,可沒過幾年便又出來了,不僅沒啥鳥事,還風光的很呢!這個老小子一副奸商嘴臉,凡事都能做到生意上去,十年間風風火火,還弄了一個歸雲山莊,藏於深山,蓋的富麗堂皇的!不過也虧了他暗中接濟,才大抵保住了咱盟主堂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