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躲避官軍耳目,天道軍紮營的大山,正位於安南鎮與鎮南城之間的荒野之中。
一條大道倒算是通達,可四麵崇山峻嶺,除了三兩驛站,也並無許多人煙,十分便於隱藏。
從此處出發,不管去鎮上還是城中,即便策馬狂奔,至少也需三兩日光景。
因為路途遙遠,毛軒和天道軍所行之地又是南轅北轍,這一來一往,自然需要消耗不少時日。
為避免夜長夢多,再生變故,毛軒不敢有絲毫怠慢,下山之後,載上李詩詩和張博文,便馬不停蹄地向鎮南城急奔而去。
至於天道軍這邊,也立刻收拾行李,備足口糧,浩浩蕩蕩向安南鎮開拔,欲與無量軍決一死戰,以報兄弟之仇。
項人爾臨急受命,暫任天道軍監軍之職,自然需跟隨前往。
至於陳忘、白震山、楊延朗等人,皆因心係尚在安南鎮中靜養的展燕以及負責看護的芍藥二人的安危,也隨天道軍半途折返,重回安南鎮去了。
一路上行走著,陳忘卻總覺得心內惴惴不安,他少年時遊曆江湖,風浪也經過不少,可還從沒想過自己在十年的隱居生活之後,剛歸來江湖不久,竟會卷入真正的戰場中去。
儘管白震山楊延朗也都勸過他,說他深受劇毒,幫不得什麼忙,並讓他先隨馬車去鎮南城等待。
可陳忘卻老是沒來由的記掛著芍藥這丫頭,心中總是安生不下來。
大軍行進,速度總會受些影響,眼看著連續行軍兩日,離安南河穀仍舊路途迢迢。
洛人豪急於報仇,生怕貽誤戰機,便打馬走向趙子良,問道:“三弟,那無量軍先前駐紮處,比我們離安南河穀近多少?”
趙子良聽得此問,舉起鋼槍遙遙一指,正指向崇山峻嶺之中的一條小道,回答道:“自此道進入,策馬半日便可抵達無量軍先前紮營之處,我便是從那裡救出宋萬兄弟的。”
洛人豪聽罷,雙眉一皺,道:“若是你們離開時無量軍便立即啟程去安南河穀,我們進軍之時,已經比他們晚了兩日光景了。”
雖然洛人豪知道無量軍軍紀渙散,行動未必真有如此迅捷,但卻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一定要爭取時間,提前設伏。
洛人豪在大軍之中前後馳騁,親自發令,敦促大軍拋棄重裝,速速前行,不得延誤。
洛人豪脾氣急躁,陳忘等人更是心焦似火。
他們自安南鎮趕來,怎忍心那裡的百姓慘遭塗炭?更何況,展燕和芍藥二人尚在那裡。
趙子良卻不讚同洛人豪一味催逼士兵加快速度的做法。
天道軍雖人數眾多,但大多是百姓落草,並非精兵強將,如此倉促趕路,不免會以疲憊之師迎敵,雖有宋萬的情報,但稍有不慎暴露行蹤,遭到對方的埋伏,難免一敗塗地。
故而,如此急行軍追求速戰,絕非上策。
想到這一節,趙子良攔住在軍中馳騁的洛人豪,主動請纓道:“大哥,大軍行進,不宜過速,欲速則不達。子良自請領一隊輕騎,先往探查,大軍徐徐後進,保證跑不了他無量軍。”
“如此也好,”洛人豪豹眼微動,隨口答應,可他隨即想起了二弟季如風的死,便又語重心長地補充一句:“子良,若逢無量軍蹤跡,隻可暗中觀察追蹤,大軍抵達之前,切不可顯露行藏,與之爭鋒。”
“子良領命。”趙子良略一揮手,召喚出百餘輕騎,絕塵而去。
楊延朗心憂安南鎮中的同伴安危,此刻看趙子良帶隊奔騰而去,忍不住叫道:“我也去。”
話音剛落,楊延朗便跳下馬車,要解開正在拉馬車的小青龍的束縛,追隨趙子良而去。
一路上,不知怎的,陳忘的心中頗不寧靜。
其實,說到底,芍藥那丫頭有展燕護持,本是無甚可擔憂的。雖然展燕傷了腿,但憑她的本事,自保不難。
陳忘憂則憂矣,倒也不至於心中如此不安生。
隻是,陳忘總覺得天道軍季如風之死,有哪裡不太對勁兒,卻說不出道不明。
此刻,聽聞楊延朗突然提出要單獨出去,倒是提醒了陳忘。他心思一動,忙喊住楊延朗,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楊延朗聽完陳忘的話,一臉驚訝疑惑,問道:“陳大哥,無量軍早已全軍出擊,安南鎮危在旦夕,此刻我不去通風報信,去那早已無人的舊營寨做什麼?”
陳忘苦笑一聲,道:“此去安南,必經安南河穀,若宋萬所言無誤,你如何繞過無量軍?就算去了,你也是既通不了風,也報不了信。”
“可是,宋萬不是說……”楊延朗又欲爭論,卻被陳忘打斷,隻說:“你去便是,我倒希望你一無所獲。”
楊延朗徹底摸不著頭腦了,可長久的相處讓他對陳忘的話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
於是,那竹槍少年騎著一匹青鬃馬,從天道大軍的洪流之中脫離開來,奔趙子良先前所指的崇山峻嶺之中的那一條蜿蜒小道中去了。
大軍繼續前行,不知覺又是兩日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