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軍兩麵夾擊,天道軍腹背受敵。
當此危急存亡之際,烈馬營主將飛馬虞慶之攜詔安特使毛文軒帶文書及時趕到。
毛軒立於兩軍陣前,手舉文書,任穿穀而過的烈烈大風吹動單薄的身體,兀自巋然不動。
穀中殺氣衝天,血腥正濃,卻不見這個讀書舉仕的官員有絲毫的膽怯和動搖。
他隻看了一眼對壘的兩軍陣地,隨即緩緩展開手中的招安文書,讀與眾人聽:
天道軍諸將:
於文正領禦史之位,代帝巡邊,察民情,監百官,誅奸邪,舉忠良,傳天威於四海,施恩澤於萬民。
今聞西南動蕩,匪患不止,遂至此地。聽聞天道軍雖為賊匪,然能約束部將,素無害民之舉,且有歸附之心。本官不忍西南多動兵戈,禍及黎民,故派特使前往遊說,以促成招安之事。
今大事既成,特修此詔安文書,念及天道軍素無暴虐之行,許爾等重歸田畝,為朝廷之民。
事後,我亦會上奏朝廷,請求減免西南賦稅,與民休息。
今既受詔安,望爾等勤勉耕耘,安心度日,萬不可再有反叛之心。
爾等天道軍接此文書之後,宜速往鎮南城。
我身在城中,待爾來降。
禦史:於文正
毛軒將文書念完,目光看向洛人豪,道:“洛人豪,還不快來領受招安文書。”
洛人豪不敢怠慢,疾速上前,恭恭敬敬地用雙手捧起文書。
待交出文書之後,毛軒才轉身向平南王朱昊祖行禮,並說:“平南王,下官要帶天道軍諸位前往鎮南城受禦史大人招安,官軍可否讓開道路,允我等通行?”
平南王眼看到嘴的鴨子就要飛了,心中不忿,可礙於禦史的招安文書,又不好當麵翻臉。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問,他竟首鼠兩端,不知如何回應是好。
此時的安南河穀,頓時變得無比安靜。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平南王的臉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生死存亡,隻在此人一念之間。
此刻,朱昊祖的內心卻是極其複雜的:他並非忌憚於文正,而是由於他的心裡有著更深的籌劃和更大的野心。
如今雖大事將近,畢竟時機未到,尚需要韜光養晦,他是萬萬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引人注目,節外生枝的。
毛軒並未能洞察到朱昊祖的真實想法。
他固然有一身正氣,對於強權無所畏懼,可畢竟隻是一方小吏,缺少久經官場、宦海沉浮的人的察言觀色的本領。
在他看來,有了蓋有於文正官印的招安文書,天道軍便已經是朝廷的人,平南王放走他們也是理所當然的。
於是他拋開招安之事,又提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請求:“平南王,下官來此之前,禦史大人還要下官進入安南鎮,拜會鎮中官吏道不同,了解情況並彙報給禦史大人。”
“什麼?”平南王朱昊祖登時驚出一身冷汗。
當此之時,安南鎮遍地屍骸,都是平南王軍作惡的證據,他是萬萬不敢放任何人進入安南鎮的。
毛軒這一問,雖然不合時宜,卻也在無意之中弄巧成拙。
平南王此刻一心掩飾安南鎮的罪行,哪裡顧得了區區的天道軍?
他開口道:“如今當務之急,是帶天道軍賊匪接受招安,切莫節外生枝。天道軍桀驁不馴,久恐生變,你還是隨天道軍一同去鎮南城受降吧!至於安南鎮事務,有我平南王坐鎮,便無須禦史大人操心了。”
此言一出,便是要放天道軍出穀了。
天道軍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