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城。
監軍蔡文華正在房中奮筆疾書,向皇上表功:
臣蔡文華啟:
我等奉朝廷之命,討西南流寇,兵發半途,聞流寇早降,正欲北歸。
風聞平南王反,欲據西南而北望,又得黑衣密使證實。
軍情緊急,不及稟奏,急發兵馬南下,解鎮南於危懸之際,救黎民於水火之間。
退鄭虎,殺王豹,叛軍損兵折將,聞風而逃,皆賴陛下聖德無邊,鴻福齊天;嚴大人運籌帷幄,監視得當。
鎮南之圍雖解,臣不敢得小勝而忘形,故星夜將西南事具表以奏,待陛下察觀。
今我軍勢如破竹,不日定克複西南,擒賊首入京,以報陛下。
叩請聖裁
雄關精騎監軍蔡文華
蔡文華看著這一封奏報,自覺十分滿意,既表了自己的功勞,又暗中吹捧了皇上的聖德及嚴大人的明察秋毫。
至於鎮南城葉楓的守城之勞,虞慶之首報之事,趙子良斬將之功,則一概隱去,隻字未提。
奏報寫完,聞聽鎮南城守將葉楓及文官毛軒正設宴勞軍,蔡文華欣然前往。
蔡文華地位最高,自然高高上座,高猛次之,其後依次為葉楓、毛軒、趙子良等,黑衣萬靈風,寒香兩位隊長也依次落座。
楊延朗,展燕及餘下將士,則不設座次,隨意自安。
眾人到齊,酒菜也漸漸上桌。
蔡文華看了桌上酒菜,並無珍饈美饌,全是些粗糲的肉食菜品,不由得眉頭一皺,怒上心來,喝道:“諾大個鎮南城,枉稱西南第二大城,就拿這些飯食糊弄本官嗎?”
將士們辛苦征戰,本欲開懷暢飲、大快朵頤,突聞此言,不禁停下碗筷,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盯向蔡文華。
毛軒眼見蔡文華心中不快,急忙起身解釋道:“大人,鎮南城遭平南王軍連日圍攻,將士疲憊,民生艱難。而今乍然多了五千軍隊,能湊出這些,已然是不易了。萬望大人海涵。”
就連率領雄關精騎的副將高猛也附和道:“大人,大軍奔波勞苦,今有酒飯飽腹,堅城休整,已都知足了。征戰疲憊,腹中空空,不如早早開宴,食飽睡足,也好儘快南下平叛。”
蔡文華掃視四周,見手下精兵,個個唇乾口裂,盯著飯食大吞口水,無數雙渴盼的眼睛盯著自己的方向。
他雖有意借題發揮,無奈軍心如此,也隻得作罷,宣布開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葉楓起身向高猛敬酒,直言道:“早聞雄關精騎赫赫威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今日酒足飯飽,休養生息,明日高將軍率雄關精騎南下平叛,定能馬到成功,安定西南。”
高猛人如其名,生的高大威猛,站起身來,猶如巨獸一般。
他聽罷葉楓之言,回敬道:“你我從軍,為的是國泰民安,生死尚且不懼,談何辛苦?今日……”
高猛眼珠一轉,掩飾過心中不滿,隻道:“今日天色已晚,故未派大軍追擊,待休整一夜,明日我便率軍南下,平定西南。”
蔡文華見高猛與葉楓一唱一和,卻將自己晾在一邊,心中不快,陰陽怪氣地說:“何時平叛,如何平叛,俱是軍機大事。高將軍,你如此擅自做主,將我這監軍置於何地?”
“監軍大人,這……”
高猛本覺得兵貴神速,儘快南下平叛是理所應當之事,不想監軍蔡文華似乎有不同見地。
他粗人一個,一時語塞,難以對答。
“監軍大人,”葉楓忍不住接過話頭,道:“騎兵首重突襲,此次鎮南城解圍之戰,已經打草驚蛇,平南王必有防備。雄關精騎雖是精兵悍將,兵力畢竟有限,當趁平南王軍反應不及之時,南下決戰,定能有所斬獲。遲則生變,待平南王準備停當,則徒失戰機。蔡大人當三思而行。”
“邊陲小城一小小守將,也敢與本官談論兵法?”葉楓的陳述在蔡文華耳中,變成暗諷他不知兵事,故而惱羞成怒,大聲訓斥。
葉楓見蔡文華突然大怒,無奈坐下,不敢再與之爭辯。
宴席之上,頓時一片寂靜,無人再發一言,顯得十分尷尬。
蔡文華見氣氛漸漸凝滯,便有意緩和:“呃,我雄關精騎本就是為了南下平叛,出征自是理所應當之事。不過,這……”
蔡文華掃視一周,略過那些在他眼中隻知道打打殺殺的粗鄙武將,最終將目光停留在毛軒身上,隻道:“不過我軍為解鎮南之圍,有所折損,士氣不振。我欲犒勞三軍,長其士氣,再行征伐,可這,這……”
蔡文華搓著雙手,又無奈攤開:“來時匆匆,兩手空空。毛軒,你可明白本大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