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朱昊祖閉上雙眼,一滴濁淚自眼眶流出,不知是釋然還是悔恨。
隨即,他開口道:“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哥哥。”
鄭虎手中的雁翅鎏金鏜卻沒有指向平南王,而是對準了趙子良:“想動平南王,先過我這一關。”
“你……”朱昊祖不知何樣心情,喉頭輕動,卻口不能言。
“王爺快走,今日雖敗,隻要王爺尚在,尚能收攏殘兵。皇帝昏庸,天下遲早有變,隱遁山林待時而動,未必沒有機會。”鄭虎一番勸諫,也不知是他自己真的相信如此,還是僅僅為了寬慰平南王。
見鄭虎一片忠心,執意如此,平南王不忍鄭虎心意落空,努力撐起身子,獨自踉蹌著逃向山林深處。
“朱昊祖休走,窮途末路,還不束手就擒。”趙子良見朱昊祖欲遁走,挺槍急追。
見趙子良來追,鄭虎豈能容他?
他雙手握住雁翅鎏金鏜,瞄準趙子良胸膛直刺出去。
趙子良橫槍擋住雁翅,鄭虎大喝一聲,借山形之利,居高臨下,直衝過去。
趙子良身處山坡之上,身形不穩,腳下一滑,一連退了數十步,眼看形勢於己不利,於是後退之中,踏中身後樹乾,方才穩住身形。
雙方角力,一時難分勝負。
朱昊祖兩步一喘,隻機械地向密林深處奔走,卻不知目的何方。
他那一身華服已沾滿汙漬,又被樹枝劃得淩亂,顯得狼狽不堪,哪有半分昔日平南王的風采姿容。
浩浩西南,曾為稱王之地;茫茫天下,幾無容身之所。
正茫然奔命之際,忽然從山林中傳來一支曲子,似是個山中少女所吟唱:
群山莽莽,叢林蒼蒼
遙憶往昔,無限風光
一朝興起,圖霸稱王
出師未捷,惟餘孤寡
孤寡,孤寡,夢中幾回稱孤道寡
孤寡,孤寡,如今隻剩寡人孤家
天下茫茫無處藏,山林深深把骨葬
平南王朱昊祖聽到此曲,心中無限唏噓感慨,隻感前景悲涼,萬念俱灰。
鬼使神差一般,朱昊祖循聲而去,果然見到一妙齡少女,婷婷背向而立。
“平,南,王,彆來無恙。”少女嗓音甜美,說話時,並未回頭。
“你怎會認識我?”朱昊祖努力在腦海中搜索少女的聲音。
少女回頭,淺淺一笑:“王爺,分彆不久,便不認得我了?”
“草,草鬼婆……”平南王認出寒香,驚惶地跌坐在地上,竟嚇得手腳並用,向反方向瘋狂逃竄。
不料剛一起身,卻與一個少年撞了滿懷,抬頭看去,見那少年輕搖折扇,擋住前路,不禁發問:“你又是誰?是來救我的,還是來殺我的?”
少年將折扇收在手中,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禮道:“黑衣六隊長——馭狼者萬靈風,見過平南王。奉嚴大人之命,特來請平南王自裁。”
“哈哈哈哈……”
平南王朱昊祖被寒香和萬靈風阻住道路,心中反倒釋然,開口道:“你們究竟是朝廷的黑衣,還是嚴蕃老兒的家犬?”
“嚴大人深受皇帝信任,朝廷大小事宜,皆決於嚴大人之手,聽命於嚴大人,自然也是忠於朝廷。”萬靈風坦然作答。
寒香道:“平南王,嚴大人念你一片忠心,屢屢疏財進貢,故容你擴軍剿匪。你不思報答恩情,反而心存反意,妄言’清君之側’,嚴大人豈能容你?”
“說的好聽,”平南王朱昊祖罵道:“若無嚴蕃老兒,我哪有今日?他不過怕我將彼此之間的往來交易抖出來罷了!”
“成王敗寇,多言無益。”
萬靈風沒讓朱昊祖說出更多,隻道:“平南王,您知道寒香的手段,若不想死的太過難看,煩請王爺自行動手,我們也好回去交差。”
“你,你們……”
平南王看看萬靈風,隨後又看看寒香,心中最後一點求生之欲也漸漸消散,隻道:“罷了,罷了,成王敗寇,我一心念著成功後的權勢滔天,卻未曾想過會敗。今日之事,該當早有預料。”
說罷,平南王抽出腰間寶劍,懸於頸上,對萬靈風和寒香說道:“告訴嚴蕃老兒,若失民心,其勢雖大,必不能久。我之今日,便是嚴蕃老兒的明日,他的下場,不會比我好過太多。”
“謹記平南王之言。”萬靈風鞠躬行禮。
寶劍劃過脖頸,鮮血順著劍身流出,滴在枯葉之上。
平南王肥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在荒嶺之上,茂林之中。
他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半世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無時無刻不是前呼後擁,如今死去,卻隻身埋荒草,甚至沒一個收屍之人。
萬靈風和寒香看平南王沒了呼吸,便遠離此地,隱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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