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波口名不虛傳,水流湍急,暗礁密布,難以行船。
鏢船在江麵上萬分小心行駛,七拐八繞,才堪堪避開險阻。
一船人經此艱險路途,大都被顛的七葷八素,勉強駕船行駛,隻盼著能早日渡過這惡波口。
楊延朗自小在北地長大,哪裡受過如此顛簸?
卻見他雙目失神,臉色煞白,不停地向洛人豪嘮叨著:“到哪裡了,何時能出惡波口,何時能靠岸將歇……”
洛人豪聽了,也隻是擺擺手,默然不語。
他也難過的緊,並不願開口說話。
展燕細眉微皺,顯然也有些不舒服,卻更是受夠了楊延朗的嘮叨,隻說:“臭小子,囉囉嗦嗦,好討人嫌。”
楊延朗自覺惹人厭煩,便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哪知他一旦不言語了,便更覺得難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急忙捂住口鼻,幾個趔趄衝到船頭,麵朝江水哇哇大吐起來。
待將胃中飲食儘數吐出,又吹了吹涼爽的江風,楊延朗才稍感舒適。
船行漸緩,楊延朗舉目而望,隻見江麵漸闊,顯然已經即將駛出惡波口。
隻是楊延朗再向遠望,卻又看見了無數帆船,密布江麵,幾乎阻住前路。
他心覺怪異,便急忙喊人來看。
眾人聽聞江麵上有異動,便都忍著不適,匆忙走向船頭,遠遠看去,隻見錦帆獵獵,橫跨長江,帆船兩側,人影幢幢,各持兩股尖叉,與客棧中蔣霸三手下衣著服飾一般無二。
更有一錦帆,於眾船隻之前脫穎而出,仔細看去,竟是支單人小船。
駕船者身材肥圓,麵頰有兩撮短須,身著錦緞花繡,手持一杆鐵槳,站姿甚是囂張跋扈。
巨劍小妹勝英奇一眼便認出來人,提醒眾人道:“此乃揚帆賊甘圓二,與先前在客棧被我打敗的旱鴨子蔣霸三同屬白條幫,沿江劫掠,無惡不作。這廝水上功夫了得,駕船行舟如履平地,手中鐵槳便是他的兵器。水上作戰不比陸地,諸位務必小心謹慎,莫著了賊人的道。”
說話間,橫跨長江的錦帆已經圍攏上來,在大船前行之路上擺成一個巨大的弧形。
那揚帆賊甘圓二獨自駕船,正對著鏢船的船頭,喊了一段沿江劫掠慣用的切口。
“滔滔江水四方來,
惡波口是鬼門關,
若想閻王饒爾命,
乖乖留下買路財!”
洛人豪想為金刀鏢局打通水路,自不願同江麵上的豪強為敵,便大喝一聲,回應起來。
“金刀鏢局走南北,
不與豪傑爭長短,
十成傭金分一分,
且與弟兄買酒飯。”
“才一分?”
甘圓二朝江水啐了一口,顯然對洛人豪的提議很不滿意。
洛人豪卻不願讓步。
因為他知道,買通這江麵水路,最重要的還是買通四大派中的玄武門,至於江麵上的小賊,則不必多做理會。
若非他看兄弟們剛經過惡波口,眩暈顛倒,不宜作戰,恐怕連一分利都不肯讓渡。
於是他喊道:“金刀鏢局自有強手,若貪得無厭,索求無度,洛人豪的金背刀卻不肯答應。”
“洛家?金背刀?”
甘圓二雖一方水匪,可大名鼎鼎的金刀洛家卻還是識得的,雖然洛家家道中落多年,可瘦死駱駝也比馬大,實在犯不著與之犯衝。
於是他語氣稍緩,拱手道:“哎呀,小弟眼拙……”
不料,未等甘圓二把客套話說完,卻聽鏢船上一陣呼喝:“賊人甘圓二,前日剛被我二哥敗於江上,落荒而逃,今朝還敢作惡?”
甘圓二抬眼一望,一眼便認出說話那姑娘背上的巨劍,頓時頭頂上滲出涔涔冷汗。
可即便如此,甘圓二仍強作鎮定,大喊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好啊,前日剛與我等爭鬥,今日竟又找來幫手。不過在這大江之上,我甘圓二卻從沒怕過誰,兄弟們,給我上。”
洛人豪本欲使錢買路,卻被這半路上船的姑娘攪了局,且不論他們之間究竟有何恩仇宿怨,看如今這樣子,卻是不打也要打了。
群匪聞令而動,一瞬之間,已有數十根兩股叉唰唰唰自錦帆之上拋擲而來。
洛人豪豈是坐以待斃之人?
他眼見甲板上已有幾個弟兄中叉受傷,立即拔出金背大刀,砍落朝自己拋開的一根兩股叉,大喝一聲:“金刀鏢局的弟兄們,隨我殺賊護鏢。”
話音未落,又有數十錨索飛擲而來,捆住鏢船桅杆,群匪紛紛借錨索跳幫至鏢船,與金刀鏢局的鏢眾短兵相接。
見此情形,洛人豪、項人爾及白震山、楊延朗、展燕等也紛紛護住女眷,與群匪相鬥。
水匪們倒也伶俐,眼見洛人豪這樣一個豹頭環眼手持金背大刀的凶神惡煞般的漢子,怎敢相欺?進攻之中,有意無意地紛紛避開他。
又見展燕是個高挑靚麗的女子,便將目光儘數放在她身上,正欲一擁而上將之生擒,沒想到剛邁開步子,便見那女子手中飛出無數黑色鐵燕,群匪中之即倒,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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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燕過後,展燕又抽出彎刀,與群匪纏鬥,她身法靈巧,出刀迅捷,群匪久攻不下,眼見傷亡慘重,一時拿不下她,隻得暫且退避。
攻展燕不下,水匪們又瞄上了白衣女子李詩詩,因見她文質彬彬,且手中並無武器,自然要去捏一捏這軟柿子。
又想著如此一個美人兒,正合二當家的胃口,若捉了進獻,且不說算件大功,興許二當家吃乾抹淨之後,自己還能分一杯殘羹。
可水匪們哪裡知道,美人向來有英雄護持。
見水匪欲攻擊李詩詩,項人爾立刻從腰間抽出錦衣刀“小白魚”,塞到李詩詩手中,給她防身,自己則抽出抗倭刀“巨鯊”禦敵,擋在李詩詩麵前,刀法大開大合,使群匪死傷無數,難以近身。
美人既不可得,水匪們損失慘重,又踅摸著從孩童身上找回場子,也不顧以大欺小的惡名,竟去圍攻張博文。
項人爾心中焦急,可奈何分身乏術,難以兩相周全,眼見群匪撲向博文,心自焦急之時,卻聽驚天震地一聲巨響,衝在最前麵的水匪竟被震飛出去,肚子上綻開一朵大大的血花。
水匪們看著張博文手中尚在冒煙兒的黑色鐵管,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此為何物。
但見其威力如此之大,哪個不要命的還敢作死向前?
猶豫之間,不知哪個喊了一句:“小的不成,先弄死老的。”
一眾水匪聞聲而動,隻把目光盯緊了須發全白的老人白震山。
正所謂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