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常年在水邊生活的人,幾乎天生便識水性。
常人避之不及的水對於他們而言,卻是絕佳的活動場所,以至於在水中的他們,比在陸地上更為靈活自在。
那個被勝英奇稱作“二哥”的少年便是如此。
他生於水上,長於水上,即使身處在這長江湍流之中,遊動起來也毫不費力。
那少年一邊極速下潛,一邊睜開眼睛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試圖尋找那些人口中的“項大哥”。
在下潛的過程之中,他的眼睛突然被一抹白光閃到,這使他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等到再次睜眼時,他注意到那一閃白光的來源。
一柄沉在江底的寒光閃閃的寶刀。
寶刀此刻正在一個漢子手中緊緊握著,那漢子同樣沉在江底,渾身煞白,似已沒了血色。
不同尋常的刀,必是要配非同凡響的人。
少年一眼便鎖定了目標,隻見他雙臂向後,使之貼緊身體,而兩腿極速擺動了幾下,竟然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急速衝向那水底的漢子。
與此同時,在錦帆之上,李詩詩伏在船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江水下麵,仿佛她能夠透過流水的波紋和激蕩的水花,看到她朝思暮想的那個男人似的。
太久了,他潛入江底太久了……
不久前,當乘坐錦帆離開的時候,李詩詩的心也一並冷了下去,變作一潭翻不起半點漣漪的絕望死水,就連人也變作一具沒有靈魂的冰冷軀殼。
但是隨著那少年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希望之火再次在她的心中熊熊燃起。
於是她守著江麵,一眼不眨,寸步不離。
隻是看到她如今的狀態,同行的夥伴卻不免有些擔心。
展燕輕攬著她的肩膀,不僅是為了安撫,更怕她一時想不開,突然躍入江水中為項人爾殉情。
張博文也拉著李詩詩的手,口中道:“李老,老師,不,不怕,大哥哥會沒,沒事的。”
楊延朗鼓勵道:“詩詩姐,項大哥英雄無雙,定會逢凶化吉。芍藥你懂醫,就算是不小心溺水,也能救下的吧!”
“這麼久的話,常人恐怕很難……”
芍藥歪著腦袋思考著,卻突然被楊延朗踩了一下腳丫子,驀然抬頭,看到楊延朗正衝她擠眉弄眼,才突然反應過來,改口道:“項大哥身體強健,非比常人,應當無礙。”
芍藥不擅說謊,聲音竟越來越沒有底氣。
白震山捋著胡須,眼睛卻在認真觀察方才躍入水中的那少年乘坐的小舟。
他似乎已經識得那少年的身份,開口道:“江麵之上,有他們出手,必不落空。此番下水,活要見人,死……”
“呸呸呸……”
楊延朗一連吐了幾口唾沫,截斷白震山的話,道:“老爺子,說什麼喪氣話,項大哥怎會有事?”
……
可無論他們用怎樣的說辭,李詩詩卻是既聽不到,也感覺不到,她早已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信息,全身心地投入到水下的世界去了。
她直勾勾地看著水麵,仿佛自己的靈魂已跟著那少年潛入水底,借助少年的眼睛,她看到了他。
他一定還活著,她能感受的到。
她堅信。
水底的少年很快便遊到了項人爾的身邊,試著摸了摸那人的身體,冰涼,但未完全僵硬,不能確定是否還活著。
於是他拉住那漢子的胳膊,準備將他背回水麵。
不料,當少年剛剛碰到項人爾的胳膊時,卻見那躺在水底那人突然怒目圓睜,死死盯著自己,著實嚇了一跳。
未待少年反應過來,立刻便感覺自己被項人爾猛地拽到身前。
突逢此變,少年本想下意識地掙紮反抗,卻覺得背後陡然生出一陣惡寒,似有一條巨大的黑魚從自己背後極速掠過。
他下意識順流水激蕩方向看去,隻見那極速遊動的,哪裡是什麼遊魚,分明就是一個活人。
隻見那人身著魚鱗密甲,烏黑致密,水不能透;手持一柄尖刺狀武器,直指前方,好像魚的長吻;背負一柄奇怪的大刀,刀身卻垂直於背部,形似魚的背鰭。
少年認得那人。
正所謂:
魚鱗密甲身上掛,吻劍鰭刀江底行。
世間無人識真麵,魚神轉世惡波灘。
此人正是自己追擊的水匪匪首,號稱浪裡蛟的鄭憨大。
少年長籲了一口氣,料定那浪裡蛟定是看到自己下水,便在暗中潛伏,想要尋機突襲。
方才,若非那水底大漢相救,自己恐怕有命喪江底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