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天裡,沈山有時會想自己什麼時候死,有時又會想自己和那老者究竟誰會先死。
可想來想去,他突然不想死了。
之所以生出這種念頭,是因為他覺得老者不想他死,之所以堅定了這種決心,是因為他突然也不想讓老者死了。
於是在小西又一次檢查他死了沒有的時候,他用儘全身力氣,開口道:“小西長官,饒我一條性命,我會為你乾活。”
不屈的靈魂,不死的身軀,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被綁縛的人竟讓小西無數次陷入到自我懷疑與敬畏之中。
而當小西聽到沈山求饒的那一刻,所有的疑問迎刃而解,所有的敬畏煙消雲散。
原來,他終不過是個凡人。
可笑的,怕死的凡人。
小西命人解開繩索,看著那曾經不屈的頭顱低眉順眼,高昂的身軀也匍匐在腳下,嘴裡說著沒出息的求饒的話。
這一切,使得小西的心中生出一種虛幻的滿足感。
他終於明白自己的長官新兵衛口中的那句話:
征服遠比殺戮快樂的多。
為了延續這種快樂,小西並沒有按照先前的意誌處決沈山,而是將他留了下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憑借堅強的意誌和不屈的體魄,沈山活了下來,並成為那個曾給他喂食飯渣的老者忠實的庇護者。
他承擔了連同老者那一份的繁重的勞務,也將搶來的飯分給老者。甚至還從勞工中奪得了一席之地,為老者單獨搭出一個稱得上“豪華”的隔間。
而那個佝僂老者,也就是現在人們口中的田爺,則成為了勞工營中壽命最長的老人。
在沈山的照護下,老者善良的秉性沒有改變,依舊儘自己所能慷慨的幫助每一個受苦受難的後輩。
於是,在這個沒有溫情的勞工營中,他默默扮演了最有溫情的“父親”的角色。
以上,就是白震山和楊延朗利用吃飯的閒暇,從一個普通勞工口中得到的簡要情報。
“所以,是田爺和沈山建立了勞工營中的秩序,承擔了組織大家分飯之類的工作?”白震山詢問道。
不料勞工卻搖搖頭,道:“不不不,勞工營依然是弱肉強食,身強力壯的吃飯,瘦弱無力的隻能吃渣滓,直到不久前,另一個年輕人被抓到這裡。”
“哪個年輕人,他在哪?”楊延朗好奇心起,追問道。
勞工搖搖頭,臉上有悲戚之色:“死了,剛死的,據說是逃營被抓,死狀慘烈。”
哽了哽,勞工接著講述:
要說起這個人,可真是個天大的好人。
據說,此人似乎還是沈山同宗,來此之後,同沈山田爺謀劃好久,這才立下規矩。
總而言之,便是不得恃強淩弱,勞務互幫互助,吃食公平分配,有恃武力不從者,便要吃他和沈山的拳頭。
方才搶粥的情形,若是他還在,是絕對不會發生的,無非是他不在了,便有人躍躍欲試,要探一探沈山的底線。
說著話,勞工還對白震山道:“老人家,您是趕上了,逢著以前,您這樣的老人,最多隻能刮一刮鍋底的糊泥充饑。”
白震山頗不以為然,隻是裝作附和般點了點頭。
“這麼說,這裡的規矩是那年輕人一手建立的?”楊延朗問。
“不止如此,他還告訴我們要’同仇’。”勞工道。
“何謂’同仇’。”楊延朗來了興趣。
勞工回道:“簡而言之,就是要認清,我們勞工才是一夥兒的,與之對立的,是抓我們來的倭寇們。吃不飽,住不暖……造成這一切的,都是倭寇,而我們,則是同病相憐的同胞兄弟。所謂的’同仇’,便是同仇敵愾的意思。”
“看來這位兄弟的境界非同一般。”白震山感慨道。
“又有何用?”楊延朗不以為然:“還不是被驅使乾活。”
“這可大不相同,”勞工道:“我們現在隻是委曲求全,後麵會有機會讓我們……”
“咳咳咳……”另一個坐在旁邊的勞工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說話的勞工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忙止住話頭,顧左右而言他道:“哎呀,哎呀呀,你看我這肚子,定是倭寇又拿餿飯來喂我們。二位自便,我先去了。”
說罷,他便端著粥碗,匆匆跑開了。
白震山與楊延朗四目相對,看來此行不虛,甚有所獲。
喜歡十年恩怨十年劍請大家收藏:()十年恩怨十年劍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