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議已定,明日攻堡。
退出廳堂之後,楊延朗來到一座小院門前。
據楊誌興所言,楊延朗在興隆客棧中的娘親李麗春及他心心念念的月兒妹妹就住在裡麵。
天色已近黃昏,明月高懸,天空中有疏星幾點。
楊延朗深吸了一口氣,輕推院門,望著亮燈的屋子方向,喊了一聲:“娘!”
心中卻有些忐忑,生怕無人應答。
沒有任何的等待,幾乎就在聲音傳入屋子的瞬間,房門“嘎吱”一聲打開了。
一個美麗的黃衣少女站在門後,看著楊延朗,卻挪不動步子。
門內的少女正是江月兒,然而這一刻,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試探的問道:“朗哥哥?”
“月兒妹妹。”楊延朗回應了少女的呼喚。
“朗哥哥。”
江月兒的聲音中帶著欣喜,飛也似的撲了過來,一下子撞進楊延朗的懷裡。
楊延朗迎了幾步,抱起江月兒,在院子裡歡樂地轉了幾圈,才將她輕輕放下,又調皮地勾起食指,在江月兒那白皙軟糯的鼻頭兒上刮了一下。
江月兒略一低頭,顯得有些嬌羞,可隨即便又將頭抬了起來,深情地看向楊延朗,開口道:“朗哥哥,自你走後,我夢到你無數次,可每次想撲過去抱你,你就消失了,我怕這次也……”
江月兒說著話,原本還開心著的臉上,卻突然撲簌簌地落下淚來。
看著江月兒委屈的樣子,楊延朗用手指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道:“傻月兒,這次是真的,不信,你來摸摸。”
江月兒聽了這話,竟真的伸手去摸。
她微微踮起腳尖,雙手輕輕放在楊延朗的臉上,從他的額頭,摸到眉毛,眼睛,鼻子……
那副模樣,仿佛是真的在認真的確認楊延朗的存在。
待要摸到嘴巴時,楊延朗卻一把握住江月兒的手腕,將嘴唇輕輕地靠近江月兒那薄而小巧的嘴唇。
隨著楊延朗的逐漸靠近,江月兒緩緩閉上雙眼,長長的睫毛相互交疊,臉頰也逐漸染上一層淺淺的緋紅,微微發燙。
溫暖的呼吸撲在彼此的臉上,心也跟著撲通撲通的跳動……
“咳咳咳……”
雙唇即將觸碰的瞬間,門口傳來一陣咳嗽聲。
楊延朗和江月兒幾乎同時轉身,互相背對著。
江月兒低著頭,美麗的小臉紅撲撲的,抿著嘴巴,雙手握在身前,芊芊細指互相纏繞在一起;楊延朗則將雙手抱在腦後,吹著不成調子的口哨,腳不安分地踢踏著院子裡的泥土,以此來掩飾尷尬。
“臭小子,”李嬸兒站在門口,瞧著這一幕,開口道:“都說那天上的雀兒尾巴長,有了妹子忘了娘,看來所言不虛。”
“娘,你這是什麼話!怎麼能忘了您呢?”
說著話,楊延朗一把拉起江月兒,走近李嬸兒,將她推進屋子,按在座位上,給李嬸兒捏肩捶背地獻殷勤,開口道:“誰不知道,我楊延朗對娘最孝順了。”
“少來,”李嬸兒口中拒絕著,心裡卻十分受用,一副享受的表情,還時不時指點道:“向左一點兒,對對,哎呦,舒坦。隆城遭亂後,一路顛沛流離,很少有舒坦的日子了。”
聽李嬸兒提及隆城,楊延朗順勢問道:“隆城究竟如何?怎會突然遭受兵禍?現在已經失陷了嗎?”
“唉!”李嬸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道:“你們走後不久,胡人便南下了,說是他們軍中的什麼’塞北四狼’失蹤了,先是劫掠了邊市,殺了治安官盧正,隨後一路南下,欲攻隆城。”
楊延朗眉頭一皺,疑惑道:“邊市無險可守,胡人派兵劫掠不難,但隆城自古便是征戰之地,即便胡人南侵,也應當能抵擋一時吧!”
“誰說不是呢!”李嬸兒回應道:“起初,也沒有人出逃,可不知哪裡傳來的風聲,說隆城守將翟功祿未戰先怯,早已秘出逃了。流言一出,民心自亂,紛紛出逃,我跟月兒住在郊外,為防萬一,便也跟著流民南下。”
“狗日的翟功祿。”楊延朗拍案大罵。
當初,嚴仕龍提議停發隆城老兵的補貼,那翟功祿甘當馬前卒,將告狀申訴的老兵一頓打罵侮辱,如今大敵當前,竟做了臨陣脫逃的逃兵,怎不叫人生氣。
可罵一句畢竟不痛不癢,沒奈何,楊延朗隻好轉而又問自己關心的問題:“那,隆城已經失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