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畫麵中。
時辰倉促得容不得半分準備,丁不三瞧著石破天,索性擺擺手:“洗乾淨了便成,衣裳還穿你自己的。”
說著將一條猩紅綢緞往他頸間一掛,又把朵紅綢花扣在衣襟前,拍了拍他肩膀:“這就像個新郎官了。”
石破天手也不是腳也不是,被仆人半扶半攙著往大廳去時,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廳裡亮得晃眼,八根大紅蠟燭燒得正旺。
居中那張八仙桌,早披上了簇新的紅桌幃,風一吹便簌簌地動,像藏著滿肚子的喜氣。
丁不三背著手站在廳中,臉上堆著笑,眼角的皺紋都浸在笑意裡。
石破天剛踏進門,廊下三個漢子便齊齊吹響了笛子。
扶著他的那個男子揚聲喊道:“請新娘子出堂。”
話音剛落,就聽得一陣環佩叮咚,像山澗裡的泉水撞在玉石上。
兩個中年婦人左右扶著個身影出來,頭上罩著紅綢,一身紅衫豔得像團火,走一步,裙擺便漾開一圈紅浪。
燭光在紅綢上跳著舞,空氣中飄著蘭麝的香氣,纏纏綿綿地往石破天鼻子裡鑽。
他心裡頭亂成一團麻,又慌又怕,偏生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像剛冒頭的春芽,忍不住要往外拱。
“拜天!”
有人高聲唱喏。
石破天瞥見丁璫已經盈盈跪下去,裙擺鋪在地上,像朵盛開的紅牡丹。
他正愣著,耳邊有人輕聲道:“跪下磕頭。”
跟著後背被輕輕一推,那力道輕得像片羽毛,卻推著他不由自主地彎了膝。
石破天心裡直打鼓:“看來是躲不過去了。”
“咚”地跪下,腦袋裡嗡嗡響,磕了幾個頭都不曉得數,隻覺得額頭在地上磕得發疼。
扶著丁璫的婦人見他磕得慌裡慌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拜地!”
又一聲唱喏。
石破天跟著丁璫轉過身,膝蓋磕在地上時,他偷偷抬眼,看見地上的青磚被燭光照得發紅。
“拜爺爺。”
丁不三往中間一站,背脊挺得筆直。
丁璫先磕下去,額頭抵著地麵,紅綢垂在地上,像條溫順的紅蛇。
石破天心裡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跟著跪了,膝蓋砸在地上時,發出悶悶的一聲響。
“夫婦交拜。”
唱喏聲剛落,石破天見丁璫側過身,紅綢下的身影微微前傾,向著自己跪了下來。
他腦子裡“嗡”的一聲,像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突然就清醒了。
“爺爺!叮叮當當!”
他猛地拔高了聲音,嗓子都有些發緊,“我真不是什麼石幫主,也不是你的天哥啊!你們認錯人了,將來……將來可彆怨我!”
丁不三聞言哈哈大笑,笑聲震得燭火都晃了晃:“你這渾小子,這時候還說這話!將來不怨,一輩子都不怨你!”
石破天還是不放心,又轉向丁璫,聲音裡帶著點急:“叮叮當當,咱們把話說在前頭,這拜天地,是鬨著玩的,還是來真的?”
丁璫跪在地上,紅綢罩著腦袋,聽見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來:“自然是真的。這種事……哪有……哪有鬨著玩的?”
石破天急得臉都紅了,大聲道:“今日是你認錯了人,可不關我的事!將來你反悔了,又來扭我耳朵、咬我肩膀,那可不成!”
這話一出,堂上堂下的人都忍不住笑了,笑聲像撒了一地的銀鈴,叮叮當當地響。
丁璫再也忍不住,隔著紅綢低聲道:“我永不後悔。隻要你待我好,不變心去喜歡彆的姑娘,我……我自然不會扭你耳朵,也不會咬你肩膀。”
聲音輕輕的,像一片羽毛落在石破天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