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調侃聲還在嗡嗡作響,畫麵已在持續播放。
歸海一刀聽完,喉結滾了滾,終是一言不發。
他指尖微微發顫,將慢火熬得滾燙的藥汁,穩穩倒進粗瓷碗裡。
碗沿還沾著幾粒藥渣,他卻沒心思拂去,隻默默遞到上官海棠麵前。
“喝吧。”
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像是怕多一個字就泄了底氣。
“是什麼啊?”
上官海棠眼中閃過一絲好奇,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疲憊,指尖剛碰到碗壁就被燙得縮了縮。
“七色紫蘿。”
歸海一刀垂著眼,視線落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又飛快移開,落在院角的竹影裡。
“七色紫蘿?”
上官海棠猛地抬眼,語氣裡滿是驚色,“那是能通脈靈神、助內力速複的聖品!你怎麼會有這種藥?”
“要懂生存,便要先懂得不讓自己死。”
歸海一刀扯了扯嘴角,想裝出慣常的冷硬,聲音裡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上官海棠瞬時懂了,欣喜地接過藥碗,指尖剛觸到他的手腕,卻猛地頓住。
她怎麼忘了,曹正淳那記天罡真氣,分明結結實實打在他背上!
“那你呢?”
三個字,問得又輕又急。
“我沒事。”
歸海一刀立刻彆過手,語氣沉了沉,像是在掩飾什麼。
上官海棠哪裡肯信,上前一步就攥住他的手腕,指尖已然觸到他衣下隱隱發燙的肌膚。
“我說沒事就是沒事!”
歸海一刀猛地甩開她的手,聲音驟然加粗,帶著幾分刻意的厲色。
背上傳來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他卻死死咬著牙,不敢讓她看見自己額角的冷汗。
“快喝。”
他催促著,語氣裡多了幾分不容置喙的急切,再拖下去,他怕自己先撐不住露了餡。
上官海棠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唬住,望著他緊抿的唇線,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隻得捧著藥碗,一步步挪到廊下慢慢喝著。
藥汁辛辣,嗆得她眼眶發紅,心裡卻暖得發顫。
“你好好療傷吧。”
歸海一刀說完,不等她回應,猛地抄起靠在門後的刀。
刀柄上的紋路硌得掌心生疼,卻讓他多了幾分支撐,轉身就匆匆往外走。
“你去哪兒?”
上官海棠在他身後大喊,聲音裡滿是擔憂。
可院門外的身影隻是頓了頓,便消失在晨霧裡,沒有回頭。
出了院門,消失在上官海棠的視線中,歸海一刀便再也撐不住。
喉頭一甜,腥甜的血沫猛地噴在青石板上,暈開一朵刺目的紅。
他腿一軟,重重癱坐在地,背後的劇痛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連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
“曹狗的天罡真氣……果然厲害。”
他咳著血,聲音斷斷續續,眼神卻依舊狠厲,“要不是……要不是霸刀先破其勢,我與海棠……必死無疑!”
歸海一刀掙紮著靠在竹叢上,冷汗順著下頜滴落,砸在衣襟上,暈開深色的水漬。
他顫抖著從懷裡摸出一枚玉佩,玉質溫潤,還帶著他體溫的餘溫。
恍惚間,又想起那日接住上官海棠,手觸碰到了不該觸碰的地方,後來又撿起這玉佩的一幕。
先前那值得永生記憶的時刻,成了此刻最清晰的慰藉。
思緒還沒拉回,眼前便徹底黑了下去,手中的玉佩哐當落地,歸海一刀直直倒在竹影裡,氣息微弱得幾乎斷絕。
瀕死的黑暗中,父親歸海百煉倒在血泊裡的模樣猛然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