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夜色格外深沉,少林寺內,羅漢堂前的青石廣場上,劍光如雪,掌風似雷。
“叮——”
一聲清脆的劍鳴響徹庭院,林舟兒手中三尺青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劍尖輕顫,如靈蛇吐信,直取苦悲的咽喉。
她一身素白勁裝已被汗水浸透,緊貼在纖細的身軀上,更顯得身形靈動如燕。
苦悲見勢濃眉一皺,當即再次施展出龍爪手,隻見他雙手成爪帶起呼嘯風聲。
“砰”的一聲悶響,爪力與劍鋒相撞,林舟兒借力後躍,腳尖在石柱上輕輕一點,身形再次騰空而起。
苦悲沉聲喝道,兩人交手兩百多招下來,苦悲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女施主年紀輕輕,劍術修為竟然如此高深,實屬難得。”
林舟兒冷哼一聲,劍勢不減反增:“少廢話!”話音未落,她身形忽左忽右,劍光如雨。
不遠處的屋簷之上,韓牧盤膝而坐,臉色有些蒼白,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庭院中兩人的激戰,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瓦片,沒了內力修為,韓牧渾然沒有發覺,他身後的屋脊之上,一道身影飄然而至。
“這位女施主劍法雖妙,卻太過淩厲,少了三分柔勁。”
一個蒼老卻渾厚的聲音忽然在韓牧身後響起。
韓牧渾身一震,猛地轉頭,隻見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不知何時現在他的身後半丈距離。
老和尚須眉皆白,臉上皺紋如刀刻斧鑿,卻雙目炯炯有神,不失威嚴之下卻又有一道寬和之風,他正專注地看著場中比鬥。
韓牧心中駭然,以他的修為,即便內力儘失,也不該有人能無聲無息地接近到如此距離而不被察覺。
韓牧下意識地繃緊身體,卻又立刻放鬆,他細細打量老和尚,他身上雲錦袈裟在夜色下閃閃發亮。
整個少林寺中,恐怕也就隻有方丈大師一人,才能穿如此級彆的袈裟了吧。
“小道見過大師,不知大師是何時來的?”
韓牧低聲問道,目光仍不敢離開場中激戰的林舟兒。
老和尚微微一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有禮,老衲苦乘,也是聽到打鬥聲後方才趕來,瞧見施主正全神貫注的觀戰,故而不忍打擾。”
苦乘?
韓牧從老和尚的沉穩看出,他一定就是少林寺的方丈無疑。
韓牧看著苦乘似乎對他並沒有什麼敵意,而是一臉柔和將目光重新投向庭院。
“這女施主的劍法奇絕,劍招以淩厲飄逸見長,倒是和我們少林寺的達摩劍法有異曲同工之妙呀!”
“哦,大師所言不錯,舟兒施展的玉女劍法講究招式勁急,綿密無間,不能有毫發之差。”
“這門劍法乃是出自古墓派林朝英女俠之手,隻因林女俠乃女流之輩,難使沉重兵器,難練厚重勁力,故而劍法求輕求快,從快捷飄忽著眼,劍招奇幻,變化莫測,似乎平平無奇,突然間卻幻招忽生。”
苦乘聽聞韓牧講起玉女劍法的來及,當即點了點頭敬佩的開口道:“看來,林女俠當真是一位武學奇才呀,老衲著實敬佩不已。”
兩人看著庭院中林舟兒和苦悲的大戰,忽見場中形勢突變,林舟兒劍招陡變,由快轉慢,劍尖劃出一個完美的圓形。
苦悲麵色一變,雙掌齊出,卻見那劍圈忽大忽小,變幻莫測,竟將他逼退三步。
“好!”苦乘禪師不由輕呼出聲,眼中精光閃爍,緊接著,苦乘忽然又皺眉道:“不過,這女施主似乎有些著急了,倒是失了玉女劍法本應有的超然意境。”
韓牧聞言,心中暗驚,這老和尚果真是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林舟兒劍法中的問題所在。
就在此時,庭院下的林舟兒似乎感應到什麼,忽然收劍後撤,她抬頭望向屋簷,當她看到韓牧身旁的老和尚時,眼中寒光一閃。
“老和尚,給我讓開!”
林舟兒厲喝一聲,身形如箭,竟棄了苦悲不顧,直向屋簷撲來。
手中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銀線,劍尖直直刺向苦乘眉心而來。
“舟兒不可!”韓牧大驚失色,想要阻攔卻已來不及。
苦乘禪師卻紋絲不動,臉色依舊平淡無比,就在劍尖距他眉心不足三寸時,他右手輕抬,食指與中指如拈花般輕輕一夾。
“錚!”
劍鳴聲戛然而止,林舟兒全力一擊的劍鋒,竟被老和尚兩根手指穩穩夾住,再難寸進。
“女施主何必如此急躁?”
苦乘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老衲尚未說話,你怎知我是敵是友?”
林舟兒麵色漲紅,運勁回奪,長劍卻紋絲不動,她左掌猛地拍出,直取老和尚胸口。
苦乘不閃不避,隻是雙指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