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塚峽穀,萬劍森立。
嶙峋的怪石與無數插入岩壁的殘劍,共同構築了一片肅殺而悲壯的領域。風過處,劍刃輕鳴,如泣如訴,仿佛無數劍魂在低語,訴說著曾經的榮耀與寂寥。
獨孤求敗和韓牧三人一番話語後,目光最後重新落到中年太監身上。
“三年前,”獨孤求敗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追憶,“老夫數十年間第一次踏出劍塚,竟然聽聞江湖上另有一位劍道奇才嶄露頭角,便是這位朋友。”
“老夫一生浸淫劍道,自創‘獨孤九劍’,此劍大成之日,便以無招勝有招為旨,憑此殺儘仇寇,敗儘英雄,天下更無抗手。”
他語氣平靜,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但那股睥睨天下的自信卻沛然而出。
“而朋友的劍招,”他看向中年太監,“詭奇迅捷,在江湖上可謂是前所未見。”
“三年前那一戰,是老夫勝了。當日我們便相約,待他劍術大成,再行向我討教。”
“未曾想,短短三載,朋友竟真的精進如斯,今日蒞臨劍塚,想必已臻全新境界。老夫苟活至今,唯有一願未了——但求一敗!既然到來,那便請朋友不吝賜教!”
話音落下,整個劍塚峽穀的空氣仿佛驟然凝固。
獨孤求敗身上那股內斂的劍意猛然勃發,雖未出劍,卻已讓人肌膚生寒,仿佛有無數無形利刃懸於周身。
而他對麵的中年太監,亦是不再壓抑自身,一股陰柔卻淩厲無比的氣息衝天而起,與獨孤求敗的劍意分庭抗禮,周遭的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起來。
韓牧三人心知這場曠世對決一觸即發,無需多言,默契地縱身後掠,退至五丈外外的一處平地遙遙觀戰。
段清洛美眸中難掩震撼,低聲道:“這獨孤前輩的劍意,竟如此可怕,仿佛與這整片峽穀融為一體。”
韓牧神色凝重,解釋道:“他已臻‘無招勝有招’的劍道至境,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乃至天地萬物皆可為劍。而這位朋友,遠遁海外期間,得到了虛竹前輩或段譽前輩其中一人的精心指點,另辟蹊徑,如今已突破絕頂,踏入半步武道巔峰的玄妙境界。”
“今日之戰,兩位絕頂的劍術大宗師對決,實是棋逢對手,勝負難料。”
“這獨孤求敗的獨孤九劍,講究的是料敵機先,後發先至,無招無式,隨心而發,隻攻不守,妙參造化,非大智慧大悟性者不能練。”
“而這位朋友的《葵花寶典》,走的是極端的路子,追求一個‘快’字,內功心法獨特,催動之下,身法、劍法、針法,無不快到極致,防不勝防。”
場中,兩人氣勢已積蓄至巔峰。
中年太監緩緩抬起右手,握住了腰間那柄形式奇古的長劍劍柄。劍未完全出鞘,一股陰寒刺骨的劍氣已然彌漫開來,劍身似乎泛著不祥的幽光。
獨孤求敗卻隻是淡然一笑,右手隨意地向側麵一伸,也不見他如何作勢,數十步外,一柄插在岩縫中的、看似孩童玩耍用的木劍,竟“嗡”地一聲輕顫,自行飛入他掌中。
木劍入手,一股渾然天成、質樸自然的劍意油然而生,與那幽古長劍的鋒銳形成了鮮明對比。
兩人持劍相對,雖未動,但無形的劍氣已在空中激烈交鋒,發出“嗤嗤”輕響。
地麵上的塵土無風自動,劃出一道道細密的痕跡,岩壁上的萬千殘劍震顫不休,鳴響愈急,恍若萬劍朝拜。
動了!
率先發難的是中年太監!
眾人隻覺眼前一花,他原本站立之處隻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真身已如鬼魅般出現在獨孤求敗身前,那柄幽古長劍化作一點寒星,直刺獨孤求敗咽喉,速度之快,超越了常人目力捕捉的極限!
段清洛甚至沒能看清他是如何移動的,不由驚呼出聲。
然而,麵對這驚世駭俗的一劍,獨孤求敗竟似早有預料。他手中木劍看似緩慢地抬起,劃出一道玄奧的弧線,不偏不倚,正好點向寒星來勢的側麵。
“叮”的一聲脆響,木劍與金屬劍尖相撞,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火星四濺。
一擊不中,中年太監身形再變,劍招隨之展開!
《葵花寶典》的威力此刻儘顯無疑,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手中長劍化作漫天劍影,如狂風暴雨,又如鬼魅森羅,從四麵八方籠罩向獨孤求敗。
因其速度太快,竟在獨孤求敗周身留下了數道凝而不散的殘影,每一道殘影都施展著不同的詭異劍招,或刺、或削、或點、或抹,狠辣刁鑽,防不勝防。
獨孤求敗身處劍網中心,卻是氣定神閒。他腳下步法看似簡單,每每於間不容發之際挪移轉身,手中一柄木劍使得圓轉如意,正是“獨孤九劍”之“總決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