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一聲突兀的酒嗝打破氛圍,兩個腳步虛浮的醉漢搖晃著從旁邊經過,酒氣撲麵而來。
其中一個醉漢手指指著萬事興的姐姐,油腔滑調,道。
“你看,我就說這家紅燒肉好吃吧!這娘們兒好吃的都哭了。”
刺耳的笑聲在不算寬敞的飯館裡回蕩,萬事興的指尖緊緊摳住桌沿,指節泛出青白。
萬事興剛要起身開罵,忽然感到手上傳來輕柔的觸感。
姐姐的手像一片羽毛,輕輕覆在他緊握的拳頭上,帶著溫度的掌心微微收緊,似是無聲的安撫。
熟悉的觸感,讓萬事興想起兒時受了委屈,姐姐也是這樣溫柔地握住他的手。
姐姐依舊保持著恬靜,夾起一塊顫巍巍的紅燒肉放到萬事興碗裡。
“彆管他,多吃點,你最近看起來瘦了。”
萬事興瞪著那兩個漸行漸遠,卻依舊罵罵咧咧的醉漢,直到他們踉踉蹌蹌的身影消失在店門外。
門外的風輕輕掀起門簾,送來一絲清涼的同時,福記菜館又走進來三個人。
“呦!這不是萬事興嘛!怎麼?帶著你姐來改善生活?”
咋咋呼呼的聲音從飯店門口傳來,像一把生鏽的鋸子,喇破溫馨氛圍。
萬事興夾菜的手僵在半空,原本要放進碗裡的菜也懸在那兒,似乎連它都感受到了空氣中突然凝固的緊張。
他緩緩抬起頭,就看見三個人影堵在飯桌前。
為首的是地牯牛,街麵上出了名難纏的混混,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
地牯牛嘴裡歪叼著葉子煙,火星一明一暗,煙灰不時地往下掉。
他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到萬事興旁邊,木椅被壓得吱呀一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斜睨著桌上的菜,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菜不錯啊,你發財啦?竟然也吃得起四個菜了!?”
地牯牛的話裡帶著濃濃的酸味,他身後的兩個人也跟著哄笑起來,笑聲刺耳。
他們湊得極近,唾沫星子都噴在剛端來的紫菜蛋花湯裡。
萬事興的姐姐被嚇得臉色煞白,萬事興握著筷子的手青筋暴起,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努力不讓情緒爆發。
萬事興認識地牯牛,曾經,他們都在街頭巷尾討生活,經常在賭坊,路邊攤撞見,地牯牛這人總愛窮咋呼,更愛吃完飯用匕首剔著牙講葷笑話。
後來聽說他傍上了一個做煙葉生意的老板,搖身一變也成了半個賺大錢的體麵人。
不過,在萬事興看來,他就是一條狗,一條惡狗。
“怎麼著?一起喝點啊?”
萬事興垂眸將顫抖的手藏到桌下,語氣故作輕鬆,餘光瞥見姐姐攥著衣角的手在發抖。
地牯牛噗嗤一聲笑出來,把煙頭狠狠按在桌子上杵滅,火星子四濺。
“那就喝點唄!”
他歪著脖子,轉頭就朝著後廚扯著嗓子喊。
“老板!抱兩壇好酒來!要最貴的!我朋友今天請客!”
話音未落,他已經把整盤紅燒肉拽到自己麵前,順手從筷子筒裡抽出筷子,夾起顫巍巍的肉塊塞進嘴裡,油汁順著嘴角往下淌。
“愣著乾什麼,吃吃吃,有人付賬。”
地牯牛用油膩的手背抹了把嘴,朝兩個跟班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