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吳小姐走進他的房間,他並不奇怪。
他望著吳小姐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遲歸的熟人。
從她進來的那一刻起,他臉上就沒閃過一絲驚訝,連眉梢都懶得動上一動。
似乎吳小姐會走進來,早在他預料之中。
茶碗觸桌,發出一聲比歎息更輕的響動。
吳小姐鬆開指尖,茶碗在桌上紋絲不動,倒映著她眼底忽明忽暗的光,紅唇輕啟。
“他已經出去了。”
吳小姐當然是在跟床上的葵青說話,她腕間的銀鐲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眸光流轉,望向窗外那片被陽光炙烤的大地。
“看他那樣子,應該是去找哨點搬救兵了。”
話音落下時,床榻驟然發出吱呀聲。
那個被索命喂下三日眠,本該沉沉睡去的葵青,此刻卻突然坐了起來。
他扯過搭在一旁的衣服,衣袂翻飛間暗扣已儘數扣上,蒼白如紙的臉上哪裡還有半分中毒的虛弱?
那雙之前還微微顫抖的手,此刻抄起軟靴的動作比劊子手揮刀還利落。
葵青三步跨至桌邊,茶壺在掌心轉出半圈銀弧,清冽的茶水便墜入碗中。
葵青仰頭飲儘,喉結滾動如鐵丸墜地,他將茶碗放回桌上眯起的眼睛裡淬著寒芒。
“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
他們談論的,當然是索命。
吳小姐垂眸望著茶碗裡晃動的倒影,良久才吐出四個字。
“我不知道。”
“不知道?”
葵青忽然笑了,笑聲比窗外的風聲更刺耳。
“當年在古林,他在喜客來殺人時,你就在隔壁雅間吃著桂花糕。”
葵青傾身向前,呼吸幾乎擦過吳小姐鬢邊珠花。
“你已經暗中觀察他很久了,現在說你不知道?”
吳小姐瞪了一眼葵青,道
“我知道什麼?”
“知道他殺人時愛哼著《茉莉花》?”
“還是知道他總在月圓夜對著空酒杯發呆?”
“他有時候像淬毒的匕首,有時又像蒙塵的古劍……總之,這個人,我一時半會看不透。”
葵青的眉峰忽然壓了下來,像兩片凝結著霜的烏雲,他盯著手中的茶碗,聲音像是從生鏽的齒輪間擠出來的。
“我也知道,這個人背後的水很深,簡直比黃泉路的血河還深。
吳小姐輕輕歎了口氣,這歎息像一片凋落的花瓣,飄進窗欞外呼嘯的風裡。
她輕撫著鬢邊的銀簪,簪頭的珍珠隨著動作微微搖晃。
“他做事,就像用冰蠶絲串起的暗器,每一個結都打得滴水不漏,你若是想拆,就得先做好賠命的打算。”
葵青點了點頭。
“他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裡,雖然這個人很難搞,但我們一定要成功,否則,沒辦法跟華司長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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