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隙裡漆黑一片,像是通向地獄的入口。
老喇嘛從旁邊拿起一盞酥油燈,昏黃的光暈下,他溝壑縱橫的臉更像一具風乾的屍體。
沒有回頭,也沒有半句言語,他徑直走進暗道。
搖曳的燈光,像極了黃泉路上飄忽的引魂燈,忽明忽暗。
吳小姐三人對視一眼,跟著踏入暗道。
身後的入口緩緩閉合,風雪依舊在外麵呼嘯,卻也闖不進這處陰森的地下世界。
這裡,除了腳步聲和呼吸聲外,隻留一片死寂。
暗道石階陡峭而下,如一柄插入地心的黑劍。
四周條石方正得像棺槨,每一塊接縫處都凝著暗紅痕跡,不知是血,還是當年捆紮拖運時,鐵鏈留下的千年鏽跡。
顯然,這是條人力砌築出來的路。
石縫裡滲出的不止有暗紅色斑塊,還有潮氣裹著腐木味道,讓人想起深潭底的沉屍。
黑暗如同實質的潮水,從四麵八方湧來,裹著腐木、黴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某個恍惚間,這裡更像某個巨獸的腸道。
索命起初還數著石階,一百階、三百階、七百階......直到後來連呼吸都亂了節奏。
這條暗道似乎沒有儘頭。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聽過的鬼故事,說黃泉路上有個走不到頭的渡口,渡的不是亡魂,而是貪心的活人。
老喇嘛手中的酥油燈火焰忽明忽暗,將眾人影子投在石壁上,扭曲成各種詭異的形狀,像是無數雙手在拉扯,又像是暗道中蟄伏的鬼魅在獰笑。
暗道坡度逐漸變緩,卻依然是向下,靴底的觸感也愈發詭異,黏膩潮濕,不知是地下暗河滲進來的水,還是某種腐爛的血肉。
索命呼吸聲越來越重,心跳聲越來越急。
葵青說。
“這條通道簡直跟天牢裡有得一比。”
江湖上總有些地方,神秘得要死,葵青嘴裡的“天牢”,便是其中之一。
因為太過神秘,有人猜在海底,有人說在漠北黃沙下,答案像深秋的落葉,亂得七零八落。
但索命知道。
他當然知道。
葵青說的,正是追風樓後那座陰森大山的腹心之地。
那裡關押著的,是一幫連閻王見了都要皺眉的人。
索命漫不經心的問。
“這裡和那裡有什麼區彆。”
葵青卻閉了嘴,沒接話。
暗道壁上的條石不知何時悄然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粗糲的原始岩石。
石壁肌理如歲月刻下的猙獰紋路,而儘頭卻依舊遙遙未知。
暗道裡,索命的掌心沁出冷汗,已經沒了時間概念,他們也不知道走過多少個晨昏交替的幻覺。
老喇嘛手裡的酥油燈已記不得添過幾次酥油。
索命很驚訝,驚訝這條暗道的距離,也驚訝老喇嘛的腳力。
直到岩壁突然向兩側裂開巨大豁口,一股裹挾著青苔與礦物氣息的微風撲麵而來。
他喉間湧上鐵鏽味,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屏了太久的呼吸。
“到了。”
老喇嘛沙啞的嗓音在溶洞穹頂激蕩出重重回音。
碎石在靴底發出最後一聲呻吟後,戛然而止。
終於......到了。
這裡是一個巨大的溶洞。
有多大?
無法形容。
更令人窒息的,是溶洞中央位置,那裡有一座塔,一座巨大的塔。
塔頂散發出暖黃色的光。
是光。
卻不是陽光。
光,照亮這座溶洞的一切,卻柔和,更像是一隻眼睛,俯瞰著闖入禁地的不速之客。
除了老喇嘛之外,其他三人均被這一場景震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