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仗已經按耐不住了,手按在腰間刀上。
刀是冷的,他的眼更冷。
“老大,你跟他廢什麼話,直接剁了他!”
秦武沒動隻是抬了抬眼,眼神比刀還利,一個眼神製止了他,炮仗的手就僵住了。
“讓他說。”
秦武聲音不高,沒有多餘的字,也沒有多餘的情緒。
百中影笑了,笑裡藏著刀。
他盯著秦武的臉,一字一句,說。
“好,那我就說一點,你不知道的事。”
他停了停,問。
“田建飛這個人你應該還記得。”
秦武的聲音,和剛才一樣,沒起伏,但誰都能聽出,平靜下麵,藏著的浪。
“我當然記得,那個飛沙城的衛兵隊長,他是個漢子,更是個英雄。”
秦武不可能忘記那場發生在沙漠裡的大戰,同樣不可能會忘記田建飛這個人。
百中影的手指,在桌沿上輕輕刮著,刮得木頭發出生澀的響。
他抬眼,目光像刀,直戳秦武的臉,說。
“漢子?英雄?你們把他捧得這麼高,那你知不知道,他是死的。”
秦武說。
“他死的時候,我已經離開飛沙城。”
他喉結滾了滾,眼神暗了,像是回憶什麼不願想起的事。
“後來聽人說,他是重傷不治,死在自己家裡。”
“那件事,在飛沙城裡閒話從來不少。”
“有人說他是喝瘋了酒,醉死在酒缸旁。”
“還有人說,他是被那些喪了親人的百姓堵著門,用棍棒打得出不了氣,活活斷的命。”
百中影緩緩搖頭,動作很慢,他說。
“你錯了,那些都是騙人的鬼話。”
他往前湊了湊,說。
“我告訴你,他是中了毒,臨死前在地上亂滾,連喊都喊不出來,最後七竅流血,死得很慘。”
秦武的眉頭,忽然就皺了。
不是平日裡聽屬下報急時的輕皺,是從眉峰到眉尾,死死擰成一道深溝,眼尾的細紋裡,都浸著冷。
“毒?什麼毒?誰下的毒?”
最後四個字,他幾乎是咬著說的,他殺過用刀的,殺過用劍的,殺過用暗器的,唯獨看不起用毒的。
陰溝裡的老鼠,才會躲在暗處下毒。
百中影呼吸很輕,他說。
“什麼毒,我不知道,但下毒的人,你一定認識。”
秦武猛地抬眼,眸子裡瞬間爆出厲色,像刀光閃過。
“我認識?誰?”
百中影還是沒動,說。
“當時在飛沙城的。又是用毒高手的。你應該知道是誰。”
秦武幾乎瞬間就已經想到了那個人的名字,或者,那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名字,隻是一個代號。
梅花。
清了場的青牛客棧,靜得嚇人,百中影坐在那裡,眼底沒半點溫度,他說。
“你想的沒錯,下毒弄死田建飛的,恰恰就是你的老隊長,梅花。”
秦武的肩,幾不可察地沉了沉。
田建飛的樣子突然在腦海冒出來,那是他和田建飛在黃沙裡並肩廝殺的回憶。
秦武的眼皮跳了一下,百中影的語氣卻沒有起伏,他說。
“就是你的老隊長,親手殺掉了你們口中所謂的英雄和漢子。”
“雖然梅花也是奉了上麵的意思做掉田建飛。”
“但是你告訴我,做這樣的事,你們是不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最後一句話落下,客棧更靜了。
秦武牙齒咬得發疼,腮邊的肌肉繃得發硬,連下頜線都緊繃著,他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