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夜時分,原本平靜的暗河突然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開始劇烈翻滾,仿佛變成了一鍋正在沸騰的血粥。河水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不斷地冒著氣泡,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仿佛是地獄中的惡魔在煮沸著什麼可怕的東西。
與此同時,河麵上漂浮著上千盞人皮燈籠。這些燈籠隨著渾濁的浪濤起起伏伏,仿佛是被詛咒的靈魂在痛苦地掙紮。燈籠的燈芯不時地爆裂,濺射出屍油,在空中形成一道道金紅色的火絲,如同流星劃過夜空。這些火絲在水麵上交織,將整個河麵映照得如同熔化的赤銅一般,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夏九璃站在拱橋上,他的靴子尖輕輕地落在石獸斷裂的獠牙上。他的白發如同活蛇一般,纏繞在殘破的飛簷上,隨著夜風輕輕飄動。他的臉上戴著一副屍蠟麵具,在紅光的映照下,麵具上的冰裂紋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被歲月侵蝕的痕跡。而在這些裂痕的深處,不時地滲出黑色的血液,但還未等血液滴落,就被蒸騰成了腥臭的霧氣,彌漫在空氣中。
林琛的左眼已徹底蒙上鉛灰色翳膜,右眼虹膜裂開的金紋卻灼亮如熔岩。殘存的視覺通神正被地脈之力撕扯——在他畸變的視野裡,整條暗河扭曲成濃稠墨汁,浮燈化作守墓人朱筆滴落的血珠,每一滴暈開的漣漪都是“絕地天通”咒文的筆畫。
“坎水位第七磚。”他喉間金紋隨喘息明滅,字句帶著臟腑破裂的血沫氣,“夾層有生鐵機括,鎖著萬人坑的閘門……”
諸葛青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爆破符上。浸透陽血的符紙如赤色蜈蚣鑽入河道,水麵驟然拱起三丈高的血浪。渾濁的浪濤坍塌後,青銅甬道門楣如巨獸獠牙畢現:浮雕的王妃被九道鎖鏈貫穿琵琶骨,鏈頭拴著的攝魂琵琶竟由嬰孩腿骨拚接,弦柱嵌著的血玉珠內部,赫然封著半顆山神淚結晶!
硫磺與腐肉混合的毒瘴從甬道噴湧而出。兩側陶俑胸口的骨針如雨後毒筍暴長,針尖滴落的黏液觸地即燃,青綠色鬼火舔舐岩壁,將磚縫中殘存的鎮煞符燒成蜷曲的灰蝶。林琛的味覺通神在劇痛中暴走,舌尖炸開萬千滋味——骨針的腐酸似漚爛的魚腸,屍蠟的腥苦如陰溝底沉積的淤泥,地脈鐵鏽味裡滲著王妃淚水的鹹澀……而甬道最深處,一縷灼穿喉管的辣意如燒紅的鋼針直刺腦髓!
“震雷位第三棺!”他嘶吼著撞向金絲楠木棺陣。雲詩韻的雷擊木劈中棺蓋“敕令”二字,電光卻被咒文反弓成慘白滿月。九具棺槨應聲炸裂,守山族屍骸腹腔內藏的判官筆淩空疾書——磷火凝成諸葛青的生辰八字,每一筆都帶著抽魂吸魄的寒意!
“鏘!”
楚瑤的鏡魂撞碎筆鋒。諸葛青無名指碳化崩落,斷口竟無鮮血,隻飄出青煙似的命魂殘絲。守墓人幻影自骨灰中顯形,黑袍拂過穹頂倒懸的青銅棺槨:“王妃的看門犬,也配驚擾地宮清眠?”
地陷的轟鳴吞噬所有聲響。眾人墜入深淵的刹那,萬人坑的腐臭灌滿肺葉。夏九璃白發如絞索纏住鎖鏈,借力蕩向中央石柱,整罐屍蠟狠狠砸在“絕地天通”血咒上!
蠟液觸咒的瞬間,異變陡生——
血咒文字如活蟲般扭動,蠟油竟沸騰如滾油潑雪,“嗤啦”蒸騰起三尺高的黑煙。煙靄凝成王妃垂死的形貌,七竅滴落的黑血在石柱表麵灼出焦痕。那煙影發出刮骨般的淒嚎:“剜我心者……永墮無間!”守墓人判官筆趁機直刺柱心血玉珠,筆鋒卻被夏九璃徒手攥住!
朱砂灼穿皮肉的焦臭彌漫坑底。她掌心皮肉碳化脫落,白骨在紅光下森然可見,黑血浸透咒文“天”字最後一捺。屍蠟順臂膀沸騰翻滾,麵具裂縫如蜈蚣爬至耳根,皮下竟鑽出細密的骨刺——那是豔屍本體在撕裂禁製!
“千年朽陣……”她染血的齒縫擠出冷笑,骨刺猛然暴長三寸,“破!”
血玉珠在夏九璃靴底爆裂的脆響,如同敲碎了萬載寒冰。穹頂九道鎖鏈如垂死巨蟒般崩斷,倒懸的青銅棺槨轟然砸落,將半座祭台碾成齏粉。煙塵如黑龍翻滾,墓壁應聲裂開鋸齒狀縫隙,陰風裹著萬人坑的嗚咽湧出——那哭腔裡竟混著夏九璃自己的聲線,仿佛千年前王妃剜心時的哀鳴在此刻回響。
林琛倚著殘柱喘息,左眼翳膜已吞噬全部瞳孔。諸葛青用牙撕下道袍前襟裹住斷指,浸透的血漬在布麵暈成讖語:“拆了戲台子,該掀棺材板了?”楚瑤的銅鏡碎片懸浮拚合,裂痕間映出地獄繪卷:
在這片陰森恐怖的場景中,森白的骸骨被堆疊成了一座巨大的螺旋尖塔,仿佛是一座由死亡和絕望構成的紀念碑。而在塔頂,放置著一口青銅棺槨,棺蓋上刻著夏九璃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麵容。
棺蓋的縫隙中,不斷有黑色的血液滴落下來,這些血液在白骨堆上蜿蜒流淌,最終形成了一個詭異的“來”字。這個字並非普通的書寫,而是由無數掙紮的怨靈扭結而成,每一筆都充滿了痛苦和怨恨。
那些半透明的魂魄在尖塔周圍遊蕩,它們的身體扭曲變形,發出陣陣淒厲的哀嚎。它們伸出手臂,指尖穿透鏡麵,仿佛要突破這層死亡的屏障,抓住楚瑤的腕骨!
夏九璃指尖抹過麵具裂痕。屍蠟在潰口凝結成冰晶,王妃殘魂的悲鳴在她顱腔內共振:“清賬的時刻……”她染血的靴跟碾碎地上一截指骨,“到了。”
暗河儘頭忽有烏篷船破浪而來。無燈無棹,船頭漢子脖頸纏繞赤紅藤紋,喉結凸起山神淚狀的肉瘤。他咧嘴露出鑲金的牙,聲帶摩擦聲如鈍刀刮骨:
“載活人入地宮……渡船幫不收冥鈔……”肉瘤隨話語搏動,滲出琥珀色黏液,“收陽壽,收魂魄,收爾等未竟之夙願!”
船幫撞碎人皮燈籠的刹那,林琛翕動的鼻翼捕捉到風中飄散的餘味——朱雀坊麻辣腦花的辛香,混著守墓人朱砂的甜腥,底層卻翻湧著地宮深處王妃淚水的鹹澀。這滋味鑽入他潰散的味覺通神,在黑暗中燃起一縷幽藍灶火。
萬人坑底傳來棺蓋移動的摩擦聲。一縷白發從縫隙飄出,纏繞住夏九璃的腳踝,輕柔如情人低語,冰冷似墓穴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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