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絕對的、沒有任何光與聲、甚至沒有時間與空間概念的虛無。這就是“墟”。世界壁壘破碎後最原始的殘留,一切意義與存在的終點。
林琛的意識,如同一粒微塵,在這片無儘的虛無中飄蕩。沒有身體,沒有感知,隻有一絲極其微弱的、由《五味天書》殘頁和五行本源融合產生的奇異光芒,包裹著他最後的生命印記,抵抗著周遭那同化一切的寂滅。
失敗了麼?最終還是和守墓人同歸於儘,化為了這永恒的虛無?雲師姐、夏九璃、楚瑤她們呢?那頁天書呢?
無儘的黑暗與孤寂,足以磨滅最堅強的意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試圖徹底吞噬這最後一點光芒。
就在林琛的意識即將徹底消散,融入這片絕對之“墟”時。
那點包裹著他的、融合了五行與天書之力的奇異光芒,突然極其微弱地波動了一下。
仿佛一滴水珠,滴入了絕對平靜的湖麵。
在這片連法則都不存在的“墟”中,這絲波動,本身就是一個奇跡,一個變數!
波動擴散開來,極其微弱地觸動了周遭的“虛無”。原本死寂的“墟”,竟然對這絲蘊含著“生”的氣息的波動,產生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排斥又好奇的“漣漪”。
《五味天書》殘頁上那最後的箴言,如同穿越了萬古的鐘聲,再次在他即將寂滅的意識深處回響:
“萬物……終歸……墟……”“五行……逆演……混沌……”“一線……生機……在……”
逆演混沌!生機不在逃離,而在……融入與重塑?!
一個明悟,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照亮了他最後的意識!
他不再試圖抵抗這片虛無,反而放開了那點奇異光芒對自身的最後保護,將自己徹底敞開,主動地去擁抱、去感知這片絕對的“墟”!
如同冰投入火,他的意識瞬間感受到了難以形容的“痛苦”——那是一種存在的根基被徹底否定、被強行同化的極致體驗!但就在這極致的“痛苦”中,在那奇異光芒的緩衝下,他竟真的捕捉到了“墟”的一絲本質——那並非純粹的“無”,而是萬物湮滅後最原始的、未曾分化的、等待被重新定義的……“混沌”的雛形!
守墓人隻想利用它的湮滅屬性,而灶君和《五味天書》指引的道路,卻是……以自身為火種,以五行之力為薪柴,在這片萬物的終點,重新點燃“創造”的火焰!
“灶君之道……不在毀滅……而在……烹飪!”林琛的意識發出了最後的呐喊,“烹飪天地!烹飪法則!烹飪這……無儘的虛無!”
那點奇異的光芒仿佛聽懂了他的意誌,猛地亮了起來!光芒中,那五個代表著五行食材本源的光點再次浮現,但它們不再穩定,而是開始瘋狂地旋轉、碰撞、彼此融合!
赤焰蔥的熾烈!血藤米的生機!離魂琵琶的悲憫水潤下行)!銅錢椒的銳金!大地深處的厚土!五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這片沒有任何法則約束的“墟”中,在那奇異光芒的調和下,開始了最本質、最瘋狂的反應!
這不是簡單的融合,而是逆演!逆著天地分化萬物的過程,強行將五種本源之力打碎、重組,回歸它們未曾分離前的、那一點最初的……混沌之氣!
過程狂暴而危險,隨時可能徹底失控,將最後一點印記也炸毀。但林琛的意識死死堅守著,憑借著《五味天書》殘頁傳來的微弱道韻指引,以及對夥伴們的無儘牽掛,艱難地維持著那微妙的平衡!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萬年。
五個光點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極其細微、卻無比凝練、散發著包容萬物、衍生造化氣息的——灰蒙蒙的混沌之氣!
這縷混沌之氣出現的瞬間,周圍那絕對的“墟”仿佛找到了核心,產生了劇烈的波動!如同饑餓的巨獸看到了食物,瘋狂地湧向這縷混沌之氣,試圖將其吞噬同化!
然而,這縷混沌之氣卻異常堅韌,它非但沒有被吞噬,反而如同一個微型的漩渦,開始主動地、緩慢地吸收同化起周圍的“墟”!
以混沌,對抗混沌,甚至……轉化混沌!
一縷,兩縷,三縷……混沌之氣越來越多,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吸收同化“墟”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漸漸地,一個微小的、由混沌之氣構成的氣旋,在這片絕對的虛無中,頑強地誕生了!
氣旋的中心,一點微弱卻無比堅定的意識之光,重新亮起——那是林琛!他憑借逆演混沌,在這萬物終點,硬生生奪回了一小塊存在的“基石”!
混沌氣旋緩緩旋轉,不斷吸收著周圍的“墟”,將其轉化為自身的養分,逐漸壯大。林琛的意識沉浸在這玄而又玄的轉化過程之中,對《五味天書》的感悟,對灶君之道,對五行本源,有了前所未有的深刻理解。
烹飪萬物,歸根結底,是對能量與物質的理解與重組。而在這“墟”之中,他直接觸摸到了能量與物質的最原始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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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過了多久,混沌氣旋已經壯大到了一定的規模。林琛感覺到,他可以嘗試……重塑!
意念一動,氣旋中心的混沌之氣開始按照他的意誌緩緩凝聚、塑形——首先是經脈,然後是骨骼,內臟,血肉,皮膚……
過程緩慢而精細,如同最頂級的工匠在雕琢一件絕世藝術品。他以自身的記憶為藍本,以混沌之氣為材料,以《五味天書》的道韻為刻刀。
終於,一具完美的、流淌著淡淡混沌光澤、仿佛與周遭虛無融為一體的新的軀體,在氣旋中心緩緩成型。五官依舊是林琛的模樣,但眼神更加深邃,仿佛蘊含著星河流轉。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和無窮的生機。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雙眸之中,不再是五行漩渦,而是化為了兩潭深不見底的混沌之色,平靜之下,是衍化萬物的磅礴。
他成功了!不僅在墟境中活了下來,更是借助這絕無僅有的環境,逆演混沌,重塑形神,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
他第一時間感應自身。心口處,那點灶君火種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緩緩旋轉的、不斷生滅的混沌氣旋,成為了他新的力量核心。那頁《五味天書》殘頁化作一道青綠色的印記,烙印在他的混沌氣旋深處,若隱若現。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體內奔流!並非單純的破壞力,而是一種更接近本源的、創造與衍化的力量!
但此刻,他無暇細細體會。夥伴們!雲師姐!夏九璃!楚瑤!
他的混沌之眸掃向四周無儘的虛無。在這片沒有方向、沒有距離概念的地方,如何尋找?
他閉上了眼睛,將心神徹底沉入混沌氣旋,全力感應。他與她們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與雲詩韻的雷元共鳴,與夏九璃的木行牽引血藤米、山神淚),與楚瑤手中那些法器古鏡、撥弦)的微弱感應……
如同在無邊黑暗中捕捉幾縷特定的微風,艱難無比。但他沒有放棄,心神如同蛛網般無限蔓延……
找到了!
首先感應到的,是一團極其微弱、被厚重混沌之氣包裹的紫色雷光!是雲詩韻!她的情況最糟,幾乎已經完全被寂滅之力侵蝕,隻剩最後一點不屈的雷魂在死死堅守,如同暴風雨中最後一點燭火。
緊接著,是一團暗黃與琥珀交織的光繭。是夏九璃!她體內的王妃怨念和屍蠟侵蝕在寂滅風暴和混沌之氣的雙重衝擊下,竟然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相互糾纏、對抗,形成了一個脆弱的繭,將她最後的意識守護其中。
最後,是一點幾乎要消散的、微弱的精神波動。是楚瑤!她沒有強大的力量護體,全靠那青銅古鏡碎片在最後關頭爆發出最後的守護之力,勉強護住了一絲殘魂,此刻已如同透明泡沫,隨時會破碎。
還有那頁《五味天書》殘頁,正漂浮在不遠處的虛無中,光芒黯淡,似乎也消耗巨大。
林琛不敢怠慢,心念一動,周身混沌之氣流轉,瞬間破開虛無,出現在了雲詩韻那團微弱的雷光之前。
混沌之氣小心翼翼地將那團雷光包裹,溫和的、蘊含著造化生機的力量緩緩渡入。
“滋滋……”雷光接觸到混沌之氣,如同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吸收起來。那被寂滅之力侵蝕得幾乎熄滅的雷魂,終於得到了一絲滋養,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林琛稍微鬆了口氣,但眉頭依舊緊鎖。雲詩韻的傷勢太重,雷魂本源幾乎耗儘,即便有混沌之氣滋養,也需要極其漫長的時間才能恢複,而且很可能留下永久性的道傷。
他將這團雷光小心收入自身的混沌氣旋深處溫養。
隨後,他依次找到了夏九璃形成的暗黃琥珀光繭和楚瑤那即將消散的殘魂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