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根顯化的餘波尚未平息,那株承載著無儘道韻與生機的七彩禾苗虛影帶來的震撼仍縈繞在每個人心頭。然而,“小心虛”那最後的、戛然而止的警告,卻如同冰冷的陰影,悄然投下,為剛剛獲得的希望之路蒙上了一層不確定的薄紗。
虛空?虛什麼?是那些被消滅的虛空甲蟲背後的存在?還是其他更恐怖的、連天地根都忌憚的東西?
沒有答案。唯有前行。
超市廢墟內,短暫的寂靜之後,是更加緊迫的現實。林琛依舊昏迷,但氣息在那土行寶珠殘存力量和天地根顯化的餘暉滋養下,趨於穩定,甚至隱隱有緩慢恢複的跡象。雲詩韻的雷光和楚瑤的殘魂依舊脆弱,急需生命之泉和天書殘頁。
淩玥和剛剛蘇醒、尚且虛弱的雷震子迅速交換了意見。作為現場僅存的指揮者,他們必須做出決定。
“南離燼土……朱雀隕落之地……”雷震子擦拭著嘴角的血跡,眼神凝重,“末日降臨後,南方是受災最嚴重的區域之一,據說早已化為一片焦土,被強大的火焰妖物和扭曲的亡靈占據,甚至空間都不穩定……那裡比我們所在的這片廢墟要危險百倍!”
“但我們必須去。”淩玥的語氣斬釘截鐵,她看了一眼昏迷的林琛和那個守在他身邊、眼神懵懂卻蘊含著奇特力量的小女孩或許現在該稱她為“靈兒”),“這是唯一的希望。天地根的指引不會錯。”
她迅速做出部署:“雷道長,你和你的人傷勢很重,需要立刻返回‘希望壁壘’彙報這裡的情況,尤其是關於林先生歸來和天地根顯化的消息!同時,儘可能搜集關於南方‘燼土’的情報和地圖。”
雷震子遲疑了一下,看向林琛,最終重重點頭:“好!你們一路小心!我會儘快帶援軍和物資南下接應!”他知道,以他們現在的狀態,跟著去隻會是累贅。
“阿明,小刀!”淩玥點出兩名傷勢較輕、身手最敏捷的隊員,“你們跟我,護送林先生和靈兒南下。其他人,協助雷道長,護送幸存者返回壁壘!”
命令迅速得到執行。簡單的告彆後,隊伍一分為二。雷震子帶著幸存者和大部分隊員,向著北方“希望壁壘”的方向艱難離去。而淩玥,則帶著兩名隊員,用臨時製作的簡易擔架抬起昏迷的林琛,由靈兒母親抱著靈兒,踏上了通往南方燼土的未知險途。
離火雀啾鳴一聲,落在林琛的擔架上,警惕地注視著四周,它似乎認定要跟隨林琛。
離開超市廢墟,外麵的景象更加觸目驚心。城市完全化為死域,斷裂的高架橋,傾覆的車輛殘骸,風化的白骨隨處可見。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焦糊味和一種更深沉的死寂。偶爾能看到一些變異的、散發著汙濁氣息的弱小妖物在陰影中穿梭,但都被淩玥等人謹慎地避開或快速清除。
他們按照天地根模糊指引的“南離”方向,沿著曾經的高速公路廢墟艱難前行。越是往南,空氣中的焦糊味就越發濃烈,天空也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暗紅色,仿佛被永不熄滅的山火映照。地麵逐漸從破碎的混凝土變為焦黑的、混合著玻璃化結晶的灰燼土壤,踩上去鬆軟而滾燙。
“這裡就是‘燼土’的邊緣了……”淩玥看著手中一個勉強能指示方向的簡陋羅盤,臉色凝重,“大家加倍小心!這裡的妖物和環境都比北邊詭異得多!”
她的警告很快應驗。
前方的道路被一片巨大的、如同被流星雨撞擊過的琉璃巨坑阻斷。巨坑之中,殘留著狂暴的火焰能量和扭曲的空間波動。而就在巨坑邊緣,幾具身披殘破朱紅色宮裝、麵容枯槁、眼窩燃燒著暗紅色火焰的女性屍骸,正如同扭曲的蜘蛛般,攀爬在琉璃化的岩壁上,啃噬著岩壁中殘留的某種結晶能量!
它們感應到活人的氣息,猛地轉過頭,腐爛的臉上露出貪婪而瘋狂的表情,發出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尖嘯,四肢並用,帶著濃鬱的怨火和煞氣,撲了過來!
“是朱雀坊的樂伶妖傀!”淩玥臉色一變,“它們被這裡的燼火能量汙染異化了!小心它們的怨火和音煞!”
不用她命令,隊員阿明和小刀已經舉起改裝過的弩箭從超市廢墟找到的備用武器)射擊!但弩箭射在這些妖傀身上,竟然被它們體表的暗紅怨火灼燒、偏斜,效果甚微!
一隻樂伶妖傀速度快得驚人,瞬間撲到近前,乾枯的爪子帶著灼熱的怨火,抓向抬著擔架的小刀!
小刀驚駭之下難以閃避!
就在此時!
站在擔架旁的靈兒,似乎被那怨火和煞氣刺激,小臉上閃過一絲不適,她下意識地抬起小手,對著那隻妖傀輕輕一揮。
沒有光芒,沒有聲響。但那隻凶悍的樂伶妖傀,動作猛地一滯,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而厚重的牆壁,體表的怨火都黯淡了一瞬,踉蹌著向後退去,腐爛的臉上甚至露出一絲……茫然?
是靈兒體內玄武真靈的力量!厚土載物,亦能鎮煞安魂!雖然她還不懂運用,但本能的反擊已然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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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玥抓住機會,手中巨弩爆發出蓄力一擊,冰冷的符文弩箭瞬間洞穿了那隻茫然妖傀的眼窩,將其炸得粉碎!
另外幾隻妖傀見狀,發出更加尖銳的嘶嘯,攻擊更加瘋狂!
戰鬥瞬間爆發!淩玥和阿明奮力阻擊,弩箭和少量的符文手雷不斷炸響。靈兒雖然能偶爾乾擾妖傀,但無法持續。小刀則死死護在擔架旁,用身體抵擋零星襲來的怨火。
眼看妖傀越來越多,局勢漸漸不利。
昏迷中的林琛,眉頭再次蹙起。他體外那層微弱的混沌之氣自行流轉,似乎被外界的怨火和殺戮氣息引動。他懷中,那枚得自朱雀坊蘇桃的離魂琵琶撥弦,突然微微發熱,傳遞出一絲微弱的、悲傷的共鳴。
與此同時,靈兒體內那沉寂的木行靈蘊,似乎也被這同源的悲傷蘇桃曾為朱雀坊樂伶)和周圍的燼火環境引動,輕輕波動了一下。
木生火?不……此地火已過旺,近乎焦土……應是……火多木焚?還是……
《五味天書》的細微道韻再次於林琛識海流過。
就在一隻妖傀突破火力網,利爪即將抓中靈兒的瞬間!
林琛的身體突然無意識地動了一下!他的一根手指極其微弱地勾動了一下。
並非攻擊,而是引導!
那枚發熱的離魂琵琶撥弦,自主地從他懷中漂浮而起,化作一道微弱的紫光,瞬間沒入了靈兒體內!
靈兒身體猛地一顫!大眼睛中閃過一絲短暫的迷茫,隨即被一種深沉的悲傷與決絕取代!她的小手不受控製地抬起,虛空輕撫,仿佛在彈奏一架無形的琵琶!
“錚——!”
一聲清冷、孤高、卻帶著安魂撫魄之意的琵琶輪音,從她指尖流淌而出!
這聲音並非實體,卻仿佛能穿透靈魂!
那些瘋狂撲來的樂伶妖傀,在聽到這聲輪音的瞬間,動作猛地僵住!它們眼窩中燃燒的暗紅怨火劇烈搖曳,瘋狂與貪婪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痛苦、追憶、以及深深的悲哀!仿佛這聲輪音,喚醒了她們被汙染扭曲前,屬於樂伶的那一絲對美好音律的眷戀與隕落的不甘!
它們的攻擊欲望瞬間大減,甚至有些妖傀開始發出嗚咽般的哭聲,茫然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