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仿佛連時間本身都被凍結。那股從空間裂縫之後降臨的、屬於所謂“虛空主宰”的一縷意誌,如同無形卻無比沉重的冰山,轟然壓在每個人的靈魂之上!罪業火海的翻騰凝固了,哀嚎的痛苦虛影僵住了,連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和怨念都仿佛被這股至高無上的冰冷意誌所禁錮。
淩玥、阿明、小刀感覺自己的思維都變得遲滯,血液近乎凝固,連呼吸都需要耗費巨大的力氣,眼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恐懼與渺小感。靈兒周身的土黃光芒被壓縮到極致,小臉憋得通紅,身體微微顫抖,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這股意誌碾碎。
離火雀啾鳴一聲,羽毛炸起,卻不敢有任何動作,本能地瑟縮起來。
唯有林琛。他剛剛曆經焚身之痛,初步煉化業火,神魂與混沌氣旋皆處於一種奇異的不穩定狀態。這股冰冷意誌的降臨,反而像是一盆冰水,澆滅了他體內殘存的躁動,讓他瞬間進入了極致的冷靜。
他抬起頭,混沌色的瞳孔此刻夾雜著未褪儘的赤紅與紫意)直視著那道擴張的空間裂縫,直視著其後那無法形容、無法理解的恐怖存在。沒有恐懼,沒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審視與分析。
《五味天書》的道韻在識海中自行流轉,試圖解析這超越認知的力量。混沌氣旋艱難地旋轉,抵抗著那無孔不入的意誌侵蝕。
“混沌……容器……”那縷冰冷意誌再次傳遞出模糊的訊息,帶著一種研究者觀察標本般的好奇與貪婪,“有趣……的……抵抗……螻蟻……的……掙紮……”
它似乎對林琛能抵抗它的意誌壓迫產生了一絲興趣,那無形的“目光”更多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壓力驟增!林琛悶哼一聲,體表剛剛平息的暗紅業火再次不受控製地竄起,仿佛被這股意誌強行激發!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新生的經脈隱隱作痛。但他依舊挺直脊梁,混沌之眸死死與那裂縫後的存在“對視”著。
他不能退。身後是夥伴,是希望,是這個世界殘存的火種。
“離開……此地……”林琛從牙縫中擠出聲音,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或者……戰!”
他知道這威脅蒼白無力,但他必須表明態度。麵對這種存在,示弱隻會加速滅亡。
“戰?”那縷意誌似乎發出了一聲無聲的譏笑,充滿了高等生命對低等生物的漠然,“爾等……不配……”“觀察……繼續……容器……終將……歸於……虛……”
意誌的壓迫稍稍減弱了幾分,並非仁慈,而是如同貓捉老鼠般的戲謔,仿佛要看著他們在這絕境中如何掙紮,如何一步步走向注定的終結。那凝視並未離開,反而如同無形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於頂,時刻提醒著他們末日的臨近。
雖然壓力稍減,但所有人都明白,他們如同實驗室玻璃箱中的蟲子,一切行為都在那雙冰冷眼眸的注視之下。任何試圖獲取天書殘頁的行為,都可能引來即刻的毀滅。
“林……林先生……”淩玥聲音顫抖,艱難地開口,“我們……怎麼辦?”
林琛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忽略那如芒在背的凝視,目光再次投向盆地中央的不滅火山。祭壇遺跡在罪業火海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詭異和不祥。
“必須過去。”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它的注視是壓力,也是……考驗。它想看看我們能做到哪一步,或者說,想看看我這‘容器’能承載多少。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他看向夥伴們,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跟緊我,不要動用任何大規模的能量,儘量收斂氣息。我們……走過去。”
走過去?穿過這片被主宰意誌籠罩、遍布罪業之火和不穩定空間的死亡盆地?
這聽起來簡直是自殺!
但沒有人反對。這是唯一的選擇。
隊伍再次開始移動,速度緩慢得如同蝸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踩在雷區之上。
那縷主宰的意誌如同幽靈般跟隨著他們,冰冷地“注視”著,沒有任何表示,卻帶給眾人無與倫比的心理壓力。
盆地中的環境因這意誌的降臨而變得更加詭異。那些罪業之火雖然不再沸騰,卻變得更加粘稠和沉重,如同紅色的沼澤,不時有痛苦的人手從中伸出,無聲地抓向他們的腳踝,需要時刻警惕。空間裂縫時而扭曲,噴吐出冰冷的虛空息流,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卷走或切割。
林琛走在最前麵,混沌氣旋緩緩運轉,小心翼翼地調動著那初步煉化的業火之力,在體表形成一層極薄的護膜,既能一定程度上抵禦外界火焰和虛空息流,又能勉強遮掩自身氣息,避免過度刺激那凝視的存在。
淩玥三人將氣息收斂到極致,緊跟在林琛身後,弩箭上膛,警惕地注視著四周。靈兒被母親緊緊抱著,她體內的土行之力本能地形成一層微弱的守護,讓她們母女承受的壓力稍小一些。
離火雀落在林琛肩頭,小小的身體緊繃著,離火內蘊,不敢泄露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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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無話,隻有腳踩在灰燼和琉璃化地麵上發出的“沙沙”聲,以及心臟劇烈跳動的咚咚聲。
那主宰的意誌始終跟隨著,如同懸頂之劍,讓這段並不長的路程變得無比漫長和煎熬。他們能感覺到,那冰冷的“目光”無數次掃過他們,尤其是在林琛和靈兒身上停留最久,帶著審視、探究,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期待?期待他們能帶來更多的“驚喜”?
這種被當成實驗品的感覺,比直接的死亡威脅更令人窒息。
越是靠近不滅火山,周圍的景象就越是駭人。
焦黑的骸骨和破碎的樂器堆積如山,許多骸骨還保持著掙紮呐喊的姿態,訴說著當年的慘烈。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種無聲的音律,並非通過耳朵,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充滿了悲愴、絕望、以及一絲永不磨滅的瘋狂。那是朱雀坊樂伶們隕落後,殘存音魂的共鳴。
這些音魂碎片似乎也受到了主宰意誌的壓製,變得沉寂,但它們蘊含的龐大怨念和能量,依舊讓這片區域的空間扭曲到了極致,時不時有記憶的碎片如同海市蜃樓般閃現——繁華的樓閣、絕美的舞姿、衝天的火光、守墓人冰冷的儀式……
林琛等人不得不分出大量心神來抵抗這些音魂碎片的無形衝擊,以免被拉入那些痛苦的回憶幻境之中。
終於,他們抵達了不滅火山的山腳。抬頭望去,這座由骸骨和廢墟堆積而成的山峰高聳入那暗紅色的天空,山體上布滿了巨大的裂縫,其中隱隱有暗紅色的火光流動。山頂的祭壇遺跡在扭曲的光線中若隱若現。
一條狹窄、陡峭、如同由無數焦黑脊柱拚接而成的詭異階梯,蜿蜒著通向山頂。
階梯之上,殘留著強大的禁製波動和音煞之力,雖然年代久遠且破損嚴重,依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而那縷主宰的意誌,在此刻變得更加清晰,如同實質般壓在階梯入口處,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警告與審視。
它似乎在說:踏上此路,便再無回頭。要麼帶來“驚喜”,要麼……成為這骸骨山的一部分。
林琛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同伴。淩玥、阿明、小刀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對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靈兒母親緊緊抱著孩子,眼中雖有恐懼,卻也沒有退縮。
“我走前麵。淩玥斷後。阿明小刀護住兩側和靈兒母女。小火,警戒後方和天空。”林琛快速下達指令,“無論發生什麼,不要停下,不要回頭,一直向上衝!”
沒有猶豫,他率先踏上了那脊柱階梯!
“嗡——!”就在他腳落下的瞬間,整個階梯仿佛活了過來!殘留的禁製被觸發!無數扭曲的、由痛苦音波構成的虛幻手臂從階梯兩側的骸骨中伸出,抓向他們的腳踝和身體!同時,尖銳的、能撕裂魂靈的無聲音煞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他們的意識!
“衝!”林琛低吼,體表業火升騰,將抓來的音波手臂灼燒消散,同時強行穩住心神,抵抗音煞衝擊,一步步向上衝去!
淩玥手中巨弩不斷點射,冰霜符文暫時凍結身後的追兵。阿明和小刀揮舞著武器,艱難地格擋著兩側的攻擊。靈兒周身的黃芒閃爍,為她和她母親抵擋了部分音煞。
離火雀尖鳴著,噴吐細小火焰驅散靠近的音波手臂。
每一步都艱難無比!那主宰的意誌如同加重了此地的重力,讓他們的腳步沉重如山。音煞的衝擊更是防不勝防,阿明和小刀很快口鼻溢血,眼神開始渙散。淩玥也是臉色慘白,射擊速度慢了下來。
隻有林琛,憑借著初步煉化的業火和混沌氣旋,還能勉強支撐,但速度也越來越慢。
更可怕的是,那主宰的意誌似乎覺得“遊戲”還不夠刺激。
隨著他們攀登到半山腰,那意誌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