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沉重的撞擊聲如同催命的戰鼓,不斷從身後那扇單薄的木門傳來,木屑簌簌落下,門板劇烈震顫,仿佛隨時都會四分五裂。默多克執事那壓抑著怒火的冰冷聲音透過門縫鑽入,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琉璃!打開門!否則,你知道後果!”
狹窄、潮濕、僅容一人通過的石頭階梯向下延伸,消失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裡。空氣中彌漫著陳年的灰塵味、石頭本身的陰冷潮氣,以及一種更加深沉的、難以言喻的……腐朽與沉寂混合的氣息,仿佛通往一座巨大的地下墓穴。
林琛背靠著劇烈震動的木門,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後背新添的傷口深可見骨,默多克那陰冷霸道的能量依舊在體內肆虐,與混沌之氣和血藤初芽反饋的生命能量激烈衝突,冰火兩重天的折磨幾乎要撕裂他的神經。
他低頭看向被他拉入通道、此刻正緊挨著他、小臉慘白、渾身瑟瑟發抖的琉璃。女孩那雙清澈的眸子裡充滿了恐懼,但深處卻藏著一絲異常的堅定。
“為……為什麼幫我?”林琛的聲音沙啞乾澀,如同破舊的風箱。他無法理解,這個看似柔弱、地位低微的小女孩,為何要冒著觸怒執事的巨大風險,出言相助,甚至此刻還留在他這個“闖入者”身邊。
琉璃抬起頭,大眼睛裡水汽氤氳,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被巨大的恐懼扼住了喉嚨。她隻是用力搖了搖頭,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指了指階梯下方的黑暗,又指了指林琛掌心那已經光芒內斂、但依舊散發著微弱生機的混沌血藤初芽,眼神中充滿了急切和懇求。
意思是:快走,下麵……需要這個?
林琛眉頭緊鎖。聖骸庫的平衡?生之氣?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個苦痛修道院,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琉璃的身份,絕不止一個“打掃庭院的”那麼簡單!
“哢嚓!”
一聲脆響,門板上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裂紋!默多克執事的耐心顯然已經耗儘!
沒有時間猶豫了!
林琛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劇痛,一把拉住琉璃冰涼的小手,低喝一聲:“走!”
他不再依靠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轉身便沿著陡峭的石頭階梯,踉蹌著向下衝去!琉璃被他拉著,也顧不得害怕,邁開小腿緊緊跟上。
階梯又長又陡,蜿蜒曲折,仿佛沒有儘頭。牆壁上偶爾能看到一些鑲嵌著的、散發著微弱幽綠光芒的苔蘚或是某種礦石,提供了些許照明,但也讓通道內的光影更加詭譎不定。腳下的石階濕滑,布滿了青苔,必須萬分小心。
身後的撞門聲和怒吼聲漸漸變得遙遠、模糊,最終被通道本身的死寂所吞沒。但那種被可怕存在盯上的心悸感,卻如同附骨之疽,始終縈繞不散。默多克執事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尤其是對他掌心血藤初芽誌在必得的情況下。
向下,不斷向下。空氣越來越陰冷,那股腐朽沉寂的氣息也越發濃鬱。通道兩側開始出現一些人工開鑿的壁龕,裡麵擺放著一些早已風化、或是覆蓋著黑色粘稠物質的骨骸,形態各異,有的還保持著扭曲痛苦的姿勢,無聲地訴說著某種殘酷的過往。
這裡,就是所謂的“聖骸庫”外圍?
不知向下行進了多久,階梯終於到了儘頭。前方出現了一個相對開闊的拱形石門入口,門早已破損倒塌,隻留下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門楣上雕刻著模糊的圖案,似乎是一些被鎖鏈纏繞、跪地祈禱的身影,充滿了壓抑感。
而那股令人窒息的腐朽死寂之氣,正是從這石門之後彌漫而出!
站在洞口,仿佛站在了生與死的邊界線。洞內傳來的氣息,讓林琛體內的混沌之氣都運轉滯澀,掌心的血藤初芽也傳遞出明顯的不安和排斥。就連空氣中那些微弱的邪能,在這裡都仿佛被某種更終極的“靜寂”所吞噬、同化。
“裡……裡麵……”琉璃的小手緊緊抓著林琛的衣角,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聲音帶著哭腔,“就是……聖骸庫……平,平衡被打破了……需要‘生’的力量……”
林琛凝神向洞內望去。裡麵是一片極其廣闊的地下空間,一眼望不到頭。借助著零星分布的、散發著慘綠色或幽藍色磷光的苔蘚和骨骸,可以隱約看到,整個空間內堆積著難以計數的屍骸!有人形的,有獸形的,更有許多難以名狀的怪異形態的骨骼,層層疊疊,堆積成山,形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海!
而在骨海的中央,似乎有一個巨大的、如同漩渦般的凹陷區域,那裡的骸骨顏色更加深邃,幾乎變成了漆黑色,散發出最濃鬱的沉寂與死亡氣息。整個聖骸庫的死寂之氣,似乎都以那個凹陷區域為核心,緩緩流轉著。
但林琛敏銳地察覺到,這種流轉並不平衡,甚至有些紊亂。那個核心凹陷區域仿佛一個貪婪的黑洞,不斷吸扯著周圍的死寂之氣,卻缺乏某種……製約?或者說,缺乏琉璃口中的“生”之氣來維持某種微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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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就是琉璃帶他來這裡的原因?用他掌心血藤初芽的生機,來“平衡”這片死亡的海洋?
這想法太過瘋狂!以他這微弱的新生靈植,投入這片無儘的死寂骨海,無異於杯水車薪,甚至可能瞬間被死氣侵蝕湮滅!
“平衡……怎麼做?”林琛看向琉璃,沉聲問道。他需要更具體的信息。
琉璃怯生生地指向骨海中央那個漆黑的凹陷:“去……去那裡……把‘生命’的光……照進去……一點點就好……不然……‘它們’……就要醒了……”
“它們?”林琛心中一凜,“它們是誰?”
琉璃的臉上露出極度恐懼的神色,使勁搖頭,仿佛光是想到就讓她無法承受:“不……不能說……是……是沉睡的……古老的……痛苦……”
就在這時!
一陣極其輕微、卻仿佛直接響在靈魂深處的窸窣聲,如同無數細小的骨骼在摩擦、低語,開始從骨海深處彌漫開來!同時,骨海中央那個漆黑凹陷的吸力似乎增強了一絲,整個聖骸庫的死寂之氣流動變得更加躁動不安!
琉璃的小臉瞬間血色儘失,尖聲道:“快!來不及了!”
與此同時,他們來時的階梯上方,傳來了清晰的、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以及默多克執事那冰冷的聲音,如同追魂索命:
“看來,你們選擇了最痛苦的歸宿。也好,聖骸庫,正需要新鮮的養料來平息‘古老沉睡者’的躁動。”
他來了!而且聽他的意思,這聖骸庫的平衡失控,似乎還與所謂的“古老沉睡者”有關?而這失控,可能需要……活祭品來暫時平息?
前有未知的恐怖骨海危機,後有深不可測的強敵追擊!
林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境!
他看了一眼嚇得幾乎癱軟的琉璃,又看了一眼掌心微微顫動的血藤初芽,最後望向那片死寂而躁動的無邊骨海。
進入骨海,九死一生。但留在原地,麵對盛怒的默多克執事,十死無生!
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