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被嚇得噤若寒蟬,一個個低著頭,像受驚的鵪鶉,默默地走向廢墟,開始徒手在冰冷的瓦礫和扭曲的金屬中翻找。
他們的動作麻木而熟練,顯然這並非第一次。
亞瑟站在原地,身體因為憤怒和一種冰冷的認知而微微顫抖。
加入“新曙光”僅僅兩天,那層用拯救世界、重建秩序、公平分配編織的華麗畫皮,就被殘酷的現實撕得粉碎!
第一天,是在昏暗地底的歡迎儀式。
名叫瑪莎的女人,溫柔地給他端來一碗稀薄的糊狀物,詢問他的經曆,表達同情。
唐納森則慷慨激昂地宣講組織的理念和目標,描繪著未來的藍圖。
一切都顯得那麼充滿希望。
第二天,是“安全檢查”和“資源集中管理”。
一個自稱“安全主管”的陰沉男人,帶著幾個持械的壯漢,以防止內鬥、統一分配、確保安全為由,要求所有新加入者包括亞瑟交出身上所有可能作為武器的東西——小刀、金屬棍,甚至稍微尖銳點的石頭。
亞瑟除了那身破衣服一無所有,自然“順利通過”。
但他親眼看到另一個帶著一把鏽蝕水果刀加入的男人,在稍作猶豫後,被安全主管“請”到角落“談話”,回來時臉上帶著淤青,刀也不見了。
同時,瑪莎帶著後勤組的女人,開始登記每個人身上攜帶的少量私人物品——半包餅乾、一瓶水、一塊巧克力……美其名曰“統一保管,按需分配”。
而所謂的庇護所,不過是唐納森和他的核心成員,包括小拇指、瑪莎、安全主管、肌肉男巴克等,占據著最裡麵乾燥、避風、甚至有簡易床鋪的區域。
他們圍坐在篝火旁,享用著相對充足的食物——罐頭肉、壓縮餅乾,甚至還能看到巴克偷偷抿著一小瓶烈酒。
而其他幾十號幸存者,包括那些孩子,則蜷縮在靠近入口的冰冷角落,分食著瑪莎公平分發的、稀薄得能照見人影的糊糊和一點點發硬的麵包邊。
所謂的工作,就是由小拇指這樣的監工,驅趕著這些被視為消耗品的普通幸存者。
尤其是沒有反抗能力的孩子,去危險的廢墟中搜尋物資,然後將所有收獲毫無保留地“上繳”給唐納森。
美其名曰為集體做貢獻,實則是赤裸裸的剝削!
他們這些所謂的“新曙光”高層,隻需要躺在相對安全的庇護所裡,享受下麵人用命換來的供奉,維持著他們可笑的領袖地位和奢侈的配給。
拯救世界?重建秩序?不過是獨裁者為自己披上的華麗外衣!
這所謂的新曙光,不過是一群在末日廢墟上,用謊言和暴力建立起來的奴隸主莊園!
而亞瑟,不過是從一片絕望的廢墟,走進了另一片披著偽善外衣,更加令人窒息的囚籠。
“喂,新來的!發什麼呆,想餓肚子嗎?!”小拇指尖利的嗬斥聲將亞瑟從冰冷的思緒中拉回現實。
那根纏著鐵絲的短棍,不懷好意地指向他。
亞瑟看著那些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徒手在危險廢墟中翻找的孩子,又看了看小拇指那張刻薄惡毒的臉,最後目光投向庇護所深處那隱約傳來的、屬於唐納森等人的談笑聲。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雜著被欺騙的屈辱和更深的絕望,在他死寂的心底悄然滋生。